桥棺镇前情回顾《限定游戏》之《桥棺镇(上)》副本二:桥棺镇(中)05彼时陆凌就这么半低头瞧着我,他的手随意地搭在膝盖处,我见他没有立刻回应,便握住他的手拉向自己,小心翼翼地掸走他指尖上残留的少许馒头屑,“其实我不叫张三,我的名字叫张羡琢。”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语气欢悦地像是在唠家常,此时没有要人命的游戏倒计时,我只想在这让人得以喘息的片刻里和他好好的重新再认识一次。许久,听到他笑了声,清脆悦耳,是会让我安心的声音,“我知道,我也不叫陆凌,我的真名是陆岭南。”他开始贫,“旅馆登记的时候,我瞄了眼登记表……那我想ok,咱俩总得对称。”陆凌的手骨节分明,侧着看更是修长,拇指指肚饱满圆润,我下意识地捏了捏,突然觉得这动作过于亲近,仓促间便缩回了手。不知道是房间关上门不通风的缘故还是怎的,我只觉得闷热得有点眩晕。“什么对称,说啥呢你?”我支吾地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半扇窗。“名字对称啊,张三、陆凌。”他瞧我这样,笑眼弯弯地拿起桌上那最后一口馒头块,丢进了嘴里砸吧味儿。我倚靠在窗边看向他,陆凌的脖颈白皙,伴随着吞咽动作喉结上下小幅度滚动。我只觉得此时有股轻柔柔的凉风瘙着痒般探进领口,登时感觉心口处刺麻麻的一阵酥,手背上浮出了薄薄的一层汗。他见我不答话,也站起身来走到我的一侧,推开另一半的窗。阳光正好,他眯着眼与我站在这微风暖阳中,心里都明白游戏里少有这般静谧的时刻。我便也学着他的模样,仰起头闭上了眼睛,几秒钟后,陆凌的声音悄然入了耳畔,“三三,你好香。”我睁开眼,刹那间撞到与他的距离太近,双双眼眸都慌乱地看向了各自眼底的最深处,我呼吸微促,埋怨道,“你又闻我!”陆凌挑眉,“怎么?早上不是还使这招来试探我?这就忘了?”我心里只觉得漾起一丝轻忽缥缈的思绪,我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有这种难耐的感受,我左右捉摸不透这股情绪,眼底下只想赶快逃走。“我,我回房间了。”我勉强地定了定神,夺门而出。回到房间,倚靠着房门深呼吸好多下,还是觉得不对劲,心动过速了,脸也烧得火热。半晌沉默后,我拍了拍自己的双颊,拼了命地把即将浮现在脑内的那几个字压下去,“不行不行不行……”我晃着脑袋,索性脱了鞋子爬上床,脸向下埋在枕头里企图让自己睡过去。等意识回笼,是门外老管家沉闷的敲门声叫醒了我,“客人,秀姑已经做好晚饭,可以随我去吃饭了。”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末了还咳嗽了声。我想到他如鬼魅般出现在殷小少爷的身边,佝偻着腰抚摸那幼小灵体额头的画面,没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大概是从小看到大的小少爷,感情肯定很深吧。”我这样嘀咕着,坐起身穿上鞋打开了门。到了正厅,发现陆岭南、郭正和郑昭昭已经坐下,大家坐的还是与早上相同的座位,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许月的身影。“我们先吃吧。”郭正说罢夹起一筷子炒土豆丝,“吃吧。”郑昭昭回应着,“许月呢?”我询问着郑昭昭,她俩关系挺好。“我怎么知道?”郑昭昭一改常态,面露不在意与疏离,只埋头吃着饭,连眼神都没给我一个。陆凌看了我一眼,做了个让我吃饭的动作,我点点头,抬起筷子,又觉得还是放心不下,便搁下筷子站起身,“我去看一下许月。”郭正看着我,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不解,脚下未停走向许月的房间,敲了敲,没人应声,“许月,在吗?吃饭了。”我屏息侧着耳朵贴在房门上,一点声音都没有。“许月?”我绕过走廊张望了几眼,四处都没有她的身影。等再回到正厅,看到许月已经坐在座位上喝了半碗粥了,“找了你好一会儿。”我在她身边坐下。她抬眼对着我笑了笑,额头上蹭着一道破了口的伤痕,是刚刚没有的,再看看一边郭正和郑昭昭,两个人皆面露不爽。我不太懂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正准备开口鼓励明天大家也要一起努力解题时,郭正闷闷不悦地开了口,“许月,刚刚我和郑昭昭情况紧急没反应过来,现在就想问问你,在后厅拿到木马缰绳后,你是不是有意把我们俩关在房间里?”许月听到这句话,低头喝粥的动作一滞,后立刻恢复平常。“你们怎么会这样想?把你们关起来我有什么好处吗?”她稍作镇定,回应着。“你的提示是不是和我们不一样?”郑昭昭搁下筷子,“你也不是第二次进入游戏对吧?”许月见到此刻的情形,饭也吃不下去了,因为我坐在她身边的缘故,就看到她双手在桌下攥成拳,搁在膝盖上微微颤抖着。“你们怎么会这样想?我们提示都是一样的啊。”接着她又解释道,“确实,我是在第几次进入游戏那里骗了你们,我不是第二次,我是第五次。”接着声音突然变得急切起来,“但这完全是因为,我怕你们觉得我是第五次,肯定是害了很多人才活到现在的,但是……”“但是,我没有害过人。”说完最后一句,她斩钉截铁地又重复了一遍。“是你们想多了,我想和大家一起出去。”可郭正和郑昭昭已然是不信任她的模样了,“你额头上的伤是哪里来的?换句话说,你有什么新信息要和我们共享吗?”郑昭昭在‘新信息’这三个字上语气着重了几分。许月垂着头,抿着嘴,她沉默不语,整个正厅内气氛都变了。“那你呢?郑昭昭。”许月转头逼问着,“你上一把游戏最后真的逃出去三个人吗?”郑昭昭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你不也是听到我们几个都是第二次,所以就充当老手,骗我们信息,不是吗?”郭正更是没料到谈话会进入到这一步,他震惊地看了眼许月,又扭头看着郑昭昭。“妈的,都是骗子!亏我还信了你们!”他气愤地拿起碗想往地上摔,又怕损坏游戏内物品被当场处决,只好用力踢了脚凳子,凳子在地上划出一道尖锐的声响,郭正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房间。许月也在半分钟后起了身,回了自己房间。郑昭昭呼吸不稳,坐在座位上低着头,似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剩下的人,也背过身离开了正厅。全程一直心无旁骛吃饭的只有陆岭南一个人。“三三,吃点吧,不吃晚上饿没东西吃。”他倒好,端着碗站起来挪到我身边又坐下,顺势给我夹了一筷子凉拌秋葵,“吃点秋葵,补肾益阳。”我拿起筷子,把碗里的秋葵夹进嘴巴吃掉,嘴里嘀咕着,“补什么肾,益什么阳……”他像是没听见,又给自己舀了勺黑豆鲤鱼汤,被这鱼汤鲜到坐在座位上欣喜地晃脑袋,接着马不停蹄给我也舀了满满一碗。陆岭南真的很喜欢吃东西,我在心头回忆了一番,他在游戏里最开心的时候好像就是吃饭的时候,像个吃货,吃到好吃的就摇头晃脑。整桌菜被陆岭南一个人席卷了,最后我都得劝着点不要再吃了。为了给陆凌消食,我和他在前厅一直绕着圈圈散步,“所以最后还是只能活一个人是吗?”我其实挺不想开口问这个问题的,只觉得难过,今天还和陆凌说以后要一起活下去,现在就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对于我来说未免有些残忍。“在你出去之后,我玩的几把游戏确实最后只能活一个人,但我离开系统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更改游戏规则。”陆凌拍了拍我的肩膀,似是安慰,“也许真改了呢。”“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许月和郑昭昭是骗我们的了?”“游戏里是不能相信任何人的,三三。”我听到这句话,心里不知怎的又难过了几分,“但你永远可以相信我,并且,我也会一直信着你。”他后来说的这句话和魔咒一般盘旋在我脑海里,平衡了我先前的难过。和陆凌说了晚安后,回到房间的我梳理了一下眼前的情况,郑昭昭今晚被戳穿了‘谎言’,也不主动来敲门同步信息了,许月能在游戏中活下来五次,也可以断定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但我还是要心存期望,也许真如陆凌所说,游戏规则更改了,确确实实是可以大家一起逃出去的。我只能这样暂时说服自己。我不能再让陆凌一个人面对死亡。薄暮冥冥,夜色将至,在我们都各自回到自己房内休息后没多久,任务屏幕便出现在眼前。——【任务:找出新郎新娘,副线任务:红烛幽光,新人拜堂】——【第二天提示:新嫁娘,穿红裳,为何双眼泪汪汪,许是那离去负心郎】——【要小心,一旦被发现,惩罚可不止弹脑门!】06我因为下午睡了一觉,现在左右是睡不着,坐在床边静了好一会儿,突然听见走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仔细一听,其间还掺杂着窃窃私语,这声音似远似近,像是某个生物轻探着脚尖在走廊上来回穿梭。我空咽两下,现在只有每间房房门口上悬挂的红灯笼亮着荧烛,我半摸着黑走到桌边,打开油灯,屏着息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惴惴不安地把门拉开了条缝。缝隙向外望去,可见范围有限,但这声音却突然不见了,我琢磨了几秒,想着还是出去看看,如果能和昨晚一样发现些什么,那就再好不过了。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把油灯放下,这灯光虽弱,但在黑夜中还是过于显眼,我可不想到时候被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盯住。门打开后,走廊上空无一人,静到只有庭院中的夜虫鸣叫声,仿佛刚刚那细碎喃喃声是我的错觉。身后郑昭昭的屋子没有一丝光亮,昨晚我就是绕过戊字房发现的那间全是纸扎物的房间,今天准备去相反的方向碰碰运气。可我刚走几步就觉得不对劲,余光往后一瞥,背后霎时汗毛竖立,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战栗起来。走廊几盏荧烛下,分明有个人影站在我身后不远处,不可能是郑昭昭,也不会是其他人,这‘人’是刻意与我同步,在我停下脚步时也当即立在原地的。此时诡异的寂静,更是让我心觉恐慌。果然,那声音又来了,“哈……找到……你了”,当我听清楚这音节时,浑身毛孔大张,恐惧感前所未有地席卷了全身。跑,快跑。大脑明明在这样命令着,可下半身像灌了铅一样纹丝不动。脚步声又探起在脑后,来不及了。我双眼紧闭,半秒思索,想了个下下策,干脆破罐子破摔和身后的‘人’来个鱼死网破,你是鬼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可正当我准备这么做时,陆凌的房门在此刻打开,他偏头向着走廊尽头处一瞥,二话不说拽着我的胳膊肘就往屋里拖,“进来!”我脚下被门槛一绊,步履踉跄地撞到他的胸口上,门在下一秒顺势被关上。“锁给我!”应声,我慌乱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副锁递给陆凌,锁如昨天一般,只咔嗒一声便锁上,也只是这半秒一瞬间,门外的‘人影’就杵在了丙字房门口,它和殷小少爷相反,只无声地站在那儿,像是伺机等待着猎物再次放松警惕。我真的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挂了,在一片漆黑中,我急促地小口喘息着,极力地想要调整呼吸,“——嘘”,本来陆凌就靠的我极近,听到我发出声响更是贴得我紧了些。门外的‘人影’没有稍作停留,也可能是游戏才刚开始一天,所有机制还没有到最后疯狂得令人生怖的地步。“它走了……”我小声提醒着。现在我背靠着墙,陆凌几乎就是肉夹馍里的那块馍,把我当肉饼一样按在同是馍的墙上,在这种时刻,我也想不到还有啥好形容了,反正就是很不自在,和白天时他闻我之后一样想要赶快逃走。“陆凌,它走了……”我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他稍微离我远了些,在我作此呼了口气后,下一秒发生的事让我立刻像是触电般绷直了身体。陆凌在这黑夜中,用鼻尖蹭了蹭我的额头。他本就比我高,此时虽然见不到他的样子,但也能想象到他略微低着头,在黑夜中瞧着我的模样。我清楚地感觉到一股热气在往额上窜,耳根也发烫,攥紧了拳头还是控制不住地想发抖。我大气不敢出,陆凌的鼻息更是让我乱了方寸,我抬手想推开他,心里却有个声音在阻止……那个声音在雀跃,在大张旗鼓地庆祝,我有些庆幸现在没有光亮,否则我这失了神的埋汰样被陆凌看见了可怎么办,而后又一股羞耻感密密麻麻弥漫上心头,张羡琢,你他妈在庆祝啥?“三三,要是我没发现你,没开门..….”他像是在说一件对他来说很恐惧的事,“这次真的吓到我了..….”正当我想着陆凌是游戏系统那个世界的人,可能在他们那里用鼻尖蹭人是表示友好的行为,是好朋友之间会做的事情,并不能代表什么,以此来舒缓自己的想东想西时,一个柔软的东西触碰了我的额头,让我很没出息的彻底破了防。黑暗中我看不清陆凌的样子,所以其他的感官都在此刻放大,他的存在变得无与伦比的清晰,他的动作很轻,与其说是吻更像是试探性的抚摸,是我与他之间肌肤的相互触碰。我再也没法去找这是什么好朋友的理由。我,张羡琢,是真的在游戏里喜欢上了自己的任务派发员,并且对方,似乎也……喜欢着我。陆凌把我送回房间后,我连晚安都忘了说就关上了门,他倒好,还和没事人似的,杵在门口喊了声,“晚安!三三!”我大脑死机,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刚刚忘记问他,他打开门朝我身后瞥了一眼,到底瞥见了什么东西令他也到了惊慌失措的程度。死里逃生的感觉并不好,只觉得整个脑门正中央都像撒了薄荷碎般,清冷又发胀,而后又想到那个吻,各种复杂情绪混在一起,我一时间理不太顺,困意悄然来袭,很快地,我就陷入了沉睡。梦中我站在殷宅的后厅,风声从耳边吹过,似乎有人在哭泣,我摸索着往前走,地面上长满了杂草,脚下的树枝易折,被我踩得发出声响。眼前场景闪现,只看到一道模模糊糊的影子在后厅那长供桌祖先牌位前,迎着红烛光在行礼,上空传来一声沙哑的嗓音,“——一拜天地”,等再定睛,看得清楚了些,便看到是位穿着一身殷红色嫁衣的女人,她头顶大红绸缎,嫁衣是量身定做的,直显得她腰部纤细,身姿妖娆。女人看到我过去,抬手两指掐着绸缎边,动作缓慢地掀开了自己的红盖头,我努力地想去看清楚她的模样,可在梦中总觉得眼前迷了一场大雾,时而清晰时而又散光数倍。“张羡琢。”我听到新娘唤着我的名,我不受控制地答应了声,她听罢害羞地放下了盖头,只捂着嘴,咯咯笑,咯咯笑。“——张羡琢!!醒醒!!”刚刚这场奇怪的梦,被郭正连续不断地敲门声惊断。“来了来了。”我赶忙起床,脚后跟都没来得及塞进鞋子里,踩着就跑去开了门。“怎么了?”我打开门,看到郭正叉着腰,脸上红冲冲的,喘着粗气。“许月好像不见了。”等我到正厅时,除了许月,郑昭昭和陆岭南都在。“你说许月不见了是什么意思?”我询问着。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饭的郑昭昭放下手中的筷子,“字面意思,不见了。”接着又说,“我醒的时候天刚亮,走到这里的时候看到餐桌上已经摆满吃的,而且散着热气,是刚做好的样子,但是没看到老管家。”“接着她就来敲了我的门,说想把大家都喊起来,她……有话和我们说。”郭正说。“是的,后来郭正和我一起去敲许月的门,刚叩一下,门就开了,就看到许月的鞋子整齐地摆放在床前,人却不见了踪影。”“后来看到陆岭南也从房间出来,我说去喊你,他说让你再睡会儿……”郭正说这句话时,眼神在我和陆凌的身上游离。“兴许是没穿鞋出去了……”“你觉得可能吗?”他俩你一言我一语。“那不如,我们一起去找找她?”我提议,“反正要在这里待五天,总归要熟悉这里的。”大家一起去探路,总比自己一个人强,想到昨晚的经历,我只觉得殷宅的秘密快要浮出水面了。“那就一起去找找看吧。”郑昭昭同意了我的建议,“正好去没去过的地方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发现。”我就明显看到陆岭南听完这句话,嚼馒头的动作加快了几分,在郭正的催促下,他起身时还不忘拿了两个煮鸡蛋塞到了口袋里。“你们第二天的任务和提示是什么?”走在前头的郑昭昭像是在心里排演了几遍,才把这问题问出口。没有人回应她,郭正想到昨晚她和许月的争吵,一时间把信任全部都收回了心里。而我看向陆岭南,他只专心致志地低头在给鸡蛋剥壳,接着便把去了壳的水煮蛋递给了我,示意让我吃掉。“好,我先说好吧。”郑昭昭道,“任务是找出新郎新娘,副任务是新人拜堂,提示是新嫁娘,穿红裳……”接着郭正就接上了她的话,“为何双眼泪汪汪,许是那离去负心郎。”他俩对视一眼,郑昭昭自嘲地笑了笑。“什么新郎新娘,这殷宅活人不就老管家和秀姑,难不成就是他们俩?”郭正道,“谁和你说是活人的?”郑昭昭摇摇头,“你们昨晚难道没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吗?”“什么声音?”我听到这句话,后背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一个女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听起来怪瘆人的,我睡眠本来就浅,听到这个之后就没怎么睡了。”郑昭昭道。“总之,先去找找许月吧。”正厅和露台巡视了一番,和昨日相比没什么变化,再经过偏门来到后厅时,发现长供桌正中央的五根蜡烛依旧火光跳跃,散发着幽幽的红光。“去二楼看看。”陆岭南提议。正当我们一行人一前一后爬楼梯时,突然脑中刺耳的鸣声大作,“——开始了!”郭正捂着耳朵,下一秒,我们眼前适时出现任务屏幕。——【任务:找出新郎新娘,副线任务:红烛幽光,新人拜堂】——【第二天提示:新嫁娘,穿红裳,为何双眼泪汪汪,许是那离去负心郎】——【要小心,一旦被发现,惩罚可不止弹脑门!】——【倒计时,1时59分59秒】——【1时59分58秒……】“这次倒计时有两小时。”郑昭昭催促着,“快走。”二楼是木质楼梯,在我们一行人急促的脚步声下,发出年久未修缮的咯吱声。“昨天我们找了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是殷小少爷的房间,其他两间房有门锁,怎么也打不开。”郭正试探着推了推面前的房门,里面果然有插上稍的锁,从缝隙往里看去,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另一间房也是……”郭正向前走着,突然脚步一停,“等等,郑昭昭,这二楼是有三间房的是吧?”“是啊,怎么了?”郑昭昭回应着。郭正扭过头,脸色煞白,“可怎么……第二间房不见了?”原本应该是第二间房的位置,此时早已变成了刷着漆的水泥墙,上手按去硬邦邦的,用力锤了锤,实心的。郭正跑起来,向着尽头去,果然不出所料,就连昨天进入的小少爷的房间,如今都成了水泥墙,哪里还有门的影子。“快走。”陆凌不知为何,面色突然严肃起来,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喊上郭正,快离开这里。”郑昭昭闻言,举起右手食指放在嘴边做出‘嘘’的动作,接着对着郭正疯狂招手,走廊尽头的郭正却像没看见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连个回应都没有。“怎么回事?”郑昭昭招手的幅度大了些,可郭正还是愣在原地,就像,就像也被水泥从头到脚浇灌了个透。不知为何,我只觉得心头压迫感越来越重,好在陆凌反应迅速牵着我,而我拉着郑昭昭,三人三步并作两步跑下了楼梯,刚刚站在楼梯拐弯处,就听到二楼沉闷的一声,像是重物落地。“那间房的锁,是从里面插上的,里面应该有其他的……东西在。”陆凌给我递了个眼神,握着我的手又紧了一分。从我们上二楼也就不过半小时的工夫,而现在整个殷宅上空却像入了夜,似是冤魂正在缓慢苏醒,死意悄然弥漫入宅,阴风阵阵,我只觉得寒气入骨。回到后厅,三人皆是一怔。院子的正中央,与祖先牌位遥遥相望处,出现了一顶花轿。血红色的木质轿身,绣着‘囍’字的大红彩绸轿帷子,彩线上绣着麒麟送子丹凤朝阳,花轿宝塔顶端四面方正,出檐的四角上还缀以金银色的穗子,夜风吹动,那穗子随风飘扬,更是添了几分破败喜庆。“操。”郑昭昭震惊道,“别他妈告诉我许月在里面。”陆凌松开牵着我的手,示意让我俩原地不要动,他缓慢地往前走去,我哪里会让他独自面对。回头向郑昭昭点下头,便轻手轻脚走到他身边,顺势牵起他的手,陆凌的手心里其实都是汗。不知道为什么,只要陆凌在我身边,我总觉得心生安宁,即使面对的是各种迥异悚然的场面。陆凌走到花轿前,迟疑了半秒,掀开了帷子,里面空无一人,什么都没有,只有顶端悬挂着一串铃铛。“我进去看看。”陆凌松开我的手,未等我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钻了进去。这轿子刹那间就像活了般,整个轿身突地开始离地,“陆凌!”我眼疾手快,慌乱间抬腿也往轿子里拱,也仅有个缝隙,让我一股脑也往里钻了去,而后天旋地转,只听到轿内铃铛声清脆悠扬,以及郑昭昭那尾像是和我隔了个空间的喊声。再睁眼,我已经到了一间满屋悬挂着‘囍’字的女子闺房。低头再看,身上的衣服赫然变成了我昨夜梦中梦到的那女子穿的红嫁衣,此时正紧巴在我身上,我起身,脚上穿着的也是一双绣花红鞋。我他妈,好像成了新娘。“陆凌?”我稳住情绪,四处转了遍,没有他的影子。我开始打量这个房间,像是古代女子闺房的装饰,一切都挺平常,除了满是雕花的梳妆台,还有一盏插屏,这插屏是紫檀座框,屏心用的是掐丝珐琅工艺,“……好奇怪。”我弯下腰仔细看了眼这插屏上的画面,画里的主角是位女子,从小便在一个宅子里长大,洗捞衣物烧火做饭偶尔也会倾靠窗边探闻花蝶;接着主角多了一位,男子出现时肩上扛着包袱,站在宅子门口被引入门,女子悄悄躲在一边看着他,之后男子在院内劈柴,女子在他身边浇花,两人皆笑弯了眼;再下一画面,男子换了一身长服,就像老管家穿的那身似的,他站在宅子主人的身边,手里拿着笔记录着什么,女子则遥遥相望看着他;接着便是两人定情,在苍天大树下背靠背互送情愫。这画看得我脑内一阵风暴,“这女的难道是秀姑?这男的……是老管家?”可任务的提示分明是新嫁娘,穿红裳,为何双眼泪汪汪,许是那离去负心郎。离去负心郎,怎么的也算不到老管家的头上。“三三!”门外传来陆凌的喊声,“我在这!”我拍打着门,低头扯了扯插稍,竟然没有锁。门打开后,陆凌看着我这一身红绸刺绣嫁衣,我看着他这一身绣色软缎锦袍。陆凌:“三三,身材不错啊。”我:“少来。”07门外似是鼓乐齐鸣由远及近,一阵敲锣打鼓喜庆之声从远处而来,陆凌示意我噤声,我猫着身子跟着他探出了闺房的门。这里应该还是殷宅,但所处的年代大抵已经不是如今了。宅子像是镀了一层新漆,走廊的上方五步便悬挂着一盏外侧是精细雕花,而内侧是瓜瓣珠的琉璃灯笼,红蜡烛在其中影影绰绰,尽显富贵气派。我一时之间心神都有些被吸了进去,这氛围让我精神涣散,脑中就像在撕扯着不属于我的记忆,惹得阵阵头痛。“秀姑是殷宅的什么人?”蓦地,我脑内闪现出秀姑那张脸,她在红盖头之下,只偏着头垂目,看不清神情。“不知道,老管家没提过。”陆凌想了一会儿,“你猜新娘是秀姑?”我正准备开口和他理一理我的想法,就瞧见前方大堂的入口处走进来四位不知是什么身份的人,这几位人影走路的速度极快,根本就看不清脚步,甚至有点像是瞬移过来的。等她们走近了些,只见得也穿着一身绣红色礼服,等再定睛,我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些人根本就没有脸。他们整个面部虽没有五官,但本是眼睛的部位却凹陷进去,硬是框出了个眼眶,嘴巴那儿也有条缝隙,张合之间却看不得里面。其中两位架着我的胳膊,把我往闺房里带,另两位则是以同样的方式请着陆岭南与我相反方向走去。“陆凌!”我挣扎着,可这俩鬼东西力气太大,我根本挣脱不了。“三三……别慌,是副线任务……”等陆凌的声音飘来时,我已经被推进了刚刚离开的房间里。这两个鬼把我领到梳妆台前,身高高一些的那位从口袋中扯出几根五色棉纱线,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往我面部汗毛上凑,我被她绞得一阵喊痛,“痛痛痛!”等好不容易结束,又开始往我脸上涂各种东西,先是一层又一层地往我腮帮子上抹红粉,我:“……有没有学过化妆到底,腮红是往颧骨上涂的!”这鬼听到我说的话一愣,粉刷悄咪咪地上移了三厘米,接着便一圈一圈往我颧骨上怼。怼完后觉得还不错,这两个鬼明明也没眼睛,倒是还做出了相视一笑的动作,接着又拉开抽屉,掏出置放在里面的口红,打开后没见有下一步,就像在等着我指示似的。“……就随便涂涂吧。”我眉角不住地抽搐,就差扶额了。口红怼完后,个子矮的那一位从柜子里拿出了红纱盖头,动作轻盈地盖在了我头上。我心里打着鼓,只能任她们摆布。接着便打开了门,矮个子牵着我的手往外走,到门口处还示意我有门槛,小心抬脚,倒是体贴。走到正厅,只听到耳边是宾客熙熙攘攘地聊天吵闹声,那红纱盖头虽盖在头上,但因为轻薄透光,我依稀还可以看见些前路脚下。都是些没有脚的鬼,一个两个经过我的身边踯躅,和闹新娘似的还想窥探我盖头下的样子,刺耳嬉笑声传在耳廓,我不太敢抬头,怕见到一群没五官的人,只能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绣花鞋。“——良辰吉时已到!”话音刚落,我便被牵到正厅中央,手里塞进了一条红布,接着便感觉到红布那头也被人攥在了手中。“三三。”红布那头的陆凌唤着我。“哎。”我应和着。“相中缘人,三生石上有因缘。”这许是那上了年纪的媒婆声,声音尾调上扬,语气轻快又急促,“阴阳两面,五行四生,生生世世,同心相结。”耳畔唢呐皮鼓声四起,我只觉得后背起了薄薄一层冷汗。“——新郎新娘,一—拜—天—地—!”闻言,我只觉得背后被人冷掌一推,膝盖落地,硬生生地跪地拜了个天,身旁的陆凌也是,干脆利落地与我同步下跪。“二拜—高—堂!”转身时我刻意仰了下头,眼前的红盖头往后移了几分,这屋子正堂父母高位上,赫然坐着两位如同殷少爷的纸扎人,一男一女,我猜便是那鬼高堂了。“三拜—夫—妻—对—拜!”头顶不知哪来的铃铛声清脆一响,我颤巍巍地转过身来低下头,我俯身的幅度不大,陆凌倒是标准的九十度,直看到他的发尖出现在我红盖头下。我:......你倒是挺配合。“——礼成!”不知为何,这两字如冷风般拂过我的耳畔,而后只一瞬间,就觉得四周宾客声毖寂,周围一片静悄悄。陆凌在此时掀开我的红盖头,我再抬眼,这哪里还是结亲的场面。此时灯火窅冥,梁上垂着无数白布,正堂两侧上更是挂着白缕奠帛,本是纸扎人高堂的地方,此时摆满了色泽鲜重的一众童男童女,再抬头,它们的头顶则高悬着‘往生净土’四个字。那一直在我梦里出现的戚戚然哭声,正也从四面八方而来。“我的新郎呢……”这女声里充满了苦楚,此时凉风四起,转身间无数纸钱从天降落。与此同时出现在眼前的,还有那边框渐红,闪着让人心悸倒计时的屏幕。——【倒计时,10分59秒】——【10分58秒……】“快走!”我抓着陆凌的手便往房间跑,“你记得殷小少爷吗?”那个溺水的幼小婴灵,在魂魄消散时我看到了他的模样。“你不觉得他长得很像老管家吗?”陆凌果然猜的和我一样。“所以……”我定了定心,推开房门,那女声还没追来,“所以,管家才是真的殷少爷?”“而那所谓的纸扎人殷少爷,便是秀姑的新郎。”我与陆凌的想法一拍即合,“秀姑以为他离开了自己,实际上他早就死了,甚至被做成了纸扎人。”虽说还有很多疑点没有理清,但此时我俩笃定这便是殷宅秘密最重要的部分。而那紫檀座框的插屏里,从远方伶俜而来讨生活的男子便是如今流寓在殷宅的真管家,至于他为何又因何去世被人做成假人,以及为何真正的殷少爷要与他调换身份,我暂时还没有想清楚。“NX309。”我唤出了我的任务派发员,陆凌看着我,点了点头。我稳住鼻息,毖重地说,“新郎是现在的这位‘殷少爷’,而新娘,是秀姑。”NX309一如往常机械般的声音响起,“恭喜张先生……”只听到这五个前字,我双腿已经发软到站不住,虽说心里觉得答案就是这个,可其实总归到底还是有赌的成分。“副线任务已完成,奖励已发放。”NX309说完后,便又是突兀地结束。“什么奖励?”我看着陆凌,陆凌抬起自己的左手,手腕上是一条精细的红绳手链,细密的红绳里还绊着金丝缠绕其中,他指了指我的右手腕,同样的一条。“三生石上有姻缘……”陆岭南回忆着刚刚媒婆说的话,“三三,这意思是不是……”我紧急打断了他,太阳穴直跳,“不许说。”他前倾着凑近了些,近距离地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我一时间哑然,就听到陆凌小声地说,“嗯,我妻管严,不说。”而后在我愣住空白的表情中,洋洋得意地站起身,抬起手腕,喜不自禁地左看看红绳,右看看红绳。“等等......”我顿了顿,“我们怎么还在这里?”刚刚被任务完成的喜悦冲昏了脑子,现在冷静下来才意识到我们还在闺房里站着。陆凌:“因为还有个步骤没完成。”我:“啥?”陆岭南瞥了我一眼,“这都能忘?”我不吭声,皱着眉思索拜堂之后还能有什么步骤要完成。陆岭南见我未搭腔,又问,“怎么不说话?”就在此刻我的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三个字,我只感觉自己整张脸噌地一下红涨涨的。“啊……”这让我怎么说,游戏还能有这个环节吗?这是不付费就能看的吗?陆岭南看我愣在原地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双眉挑了挑,“一旦被发现,惩罚可不止弹脑门!想起来了吗?”我这才恍然,顿时因为自己刚刚胡乱想些有的没的,脸烧得更厉害。“至于躲哪里……”他环顾房间四周,“今天应该不太有限制。”“听你的。”我闷声道,还好方才忍住了没把想到的那三个字说出来,否则真的要在陆凌面前丢大脸了。门外那腔调中充满婉转苦楚的女声在渐渐逼近,陆岭南眼神示意我躲在紫檀座框的插屏后。随着女声停在房门外,我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怕推开门后映入眼帘的又是没有五官的鬼魄。窗外陡然像是夜幕降临,房间里的光线暗了下去,随着门被悄声推开,发出轻巧的‘吱呀’声。走进来的却是秀姑,不对,是年轻了很多的秀姑。她穿着一身喜服,手里拿着一尾长穗玉佩,嘴里清晰地呢喃着,“傅郎,我对不起你。”那玉佩被她拇指摩挲着,一下又一下,接着双手握住玉佩似是用了劲按在心口上,人也在下一秒弯下腰垂泪起来。“傅郎……”她哭得那么伤心,看得我心头也都酸楚起来。门又被大力推开,走进来的男人虽身姿挺拔,但从面相上来看又隐约觉得沧桑的不像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他身着上好面料的褐色衣袍,目光虚浮,看着面前哭成泪人的秀姑,缓缓地道,“这是他傅仲闻自找的!”语气颇咬牙切齿,“想当年他逃荒来到我殷宅,是我父亲给了他生的机会,而如今……”他语气渐快,哽到了喉,又平稳情绪放慢速度接着道,“如今他向着外人,向着那群早该死绝的白眼狼。”末了,他抬头哂笑着,“活该,白眼狼,就该全部下地狱哈哈哈哈哈哈……下地狱,下地狱!”男人的话音还未落,就看到早就站直了身体的秀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抄起床头柜上摆放的那篮手编竹筐中平日用来剪断针线的剪刀,眼神发着狠地向面前未反应过来的男人扑去,尖锐的刀尖直挺挺地就戳进了这个男人的右眼中,惨叫声登时在整座殷宅上空响彻、弥漫。我被这突然的一下,惊得死死捂住嘴巴,右眼……义眼……这个男人可不就是骗我们他是老管家的真正的殷少爷。秀姑被此刻痛不欲生的殷少爷一把推倒在地,后脑勺‘咚’的一声撞在床尾一角上,殷少爷用右手死死地按住右眼睛,力气大到青筋暴露,鲜血从指缝间不停地往下流,褐色长衫的半侧都被这血晕染得发黑。“好好好,殷秀!”他狂笑着,似是痛到已经癫狂,“你也是胳膊肘向外拐的白眼狼!”说话间,殷少爷挥起左手拽起躺在地上还在怒视着自己的秀姑,似是找不到称手的地方,竟抓着她头顶的头发硬生生地往门外拖,秀姑的后脑间也有血在汩汩往外冒。“我让你看着,你的傅仲闻是怎么生不如死的,你给我看着!记着!他连幽冥鬼界阎王爷都不收的样子!”殷少爷的声音徘徊在走廊上,其间还掺杂着秀姑大声的哭叫声,殷宅太大过于空旷,这凄厉的喊叫让我身体跟着颤抖得不行。而此刻我们所在的房间正在慢慢消失,接着眼前像是迷了一场大雾般睁不开眼,在下一秒便听到头顶一声轻扬凝神的铃铛响,等再定睛,发现我和陆凌正面对面紧贴着站在那狭窄的喜轿内。我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为了刚刚那殷宅血腥的一幕,为了刚刚那秀姑凄惨的几声。陆岭南下巴颏轻放在了我的额前,随后揽着我的双臂抱住了我,我被他箍在怀中,身体竟慢慢地稳定了下来,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占据了身体。“三三。”他道。“嗯。”我听着。“你刚刚是不是以为那步骤是入洞房?”他道。我顿时急了,“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陆岭南沉默了一下,几乎失笑。我咳了一声,赶忙推开他,撩起轿帷子就往外走,这里我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此时的殷宅后厅阳光熹微,倒是还有些冷意。“郑昭昭!”我大声呼唤着,“郭正!许月!”后厅却鸦雀无声,静到只有天边无事鸟鸣。“别喊了,在前面呢。”陆岭南从偏门半探出身子,招手让我回正厅。回到正厅,只看到郑昭昭和许月站在厅的中央,郭正不见了。“你去哪了?”我看到许月询问道。她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双脚没穿鞋踩在大理石冰冷的地面上,只愣在原地看着我摇头,眼角还挂着没擦拭掉的泪痕。“郭正呢?”我又回头看着郑昭昭。她整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眼睁睁看着我和陆岭南消失在轿子里,自己孤立无援地在阴森森的殷宅中找线索解题。“没了……郭正没了。”郑昭昭咧开嘴就要哭,“你们消失后,我一个人又回到二楼去找他,后来在殷少爷的房间床上看到他穿着一身灰色长袍,就像老管家穿的那身一样。”她抹了抹眼泪,“我把他叫醒,他说自己就和穿越了一样回到了过去,还说殷宅有地下室,里面有好多没有眼睛的纸扎人在哀嚎。”“后来时间临近,他斩钉截铁非说老管家是新郎,说老管家穿着喜服在地下室制作假人,而同样穿着喜服的秀姑则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痴痴笑。”郑昭昭浑身筛糠般地抖着,“后来,他像是也痴了。”我看向陆凌,郭正所看到的场景,可能就是我们看到的那幕接下来发生的事。可是老管家穿着喜服?难道是他自己那身衣裳被血浸湿行动不便,把本该在和秀姑拜堂成亲的傅仲闻身上喜服扒了下来穿上了?“所以,他答错了新郎。”我呢喃着。郑昭昭沉默半晌,点点头。“我使用了我的道具。”她解释着,“我告诉了郭正,新郎是现在的这位‘殷少爷’,而不是老管家,可他不信,他说我是骗子,他只信他自己眼睛看到的。”郑昭昭抬起头,看着我,“我努力过。”刹那间,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我从她的眼底瞧见了一瞬淡漠,这意味让我心头一惊,我见过这般眼神,和上一把游戏中李四准备让我去当替死鬼的那个眼神一模一样。没有感情,冷淡至极,眼底满满是毫不在意。我装作认真听完她说出的这些话,只淡然丢下一句,“今天也累了,我们都回屋休息吧。”随后便转过身不再和她有眼神接触,郑昭昭走在我们几人的最后,我只觉得后背一直被盯着,发毛。回房间时经过甲字房,见门敞开着,看到里屋桌上还有吃得只剩半个的馒头,心里一阵难过。陆岭南歪着头看我,大抵也猜到了我的心思,似是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晚安。”他和我说。我点点头,“晚安。”回到房间,只觉得身体从里到外冷了个透,不是温度低的冷,是陷入恐惧中、死里逃生后后怕的冷。我摸索着打开桌边的油灯,昏黄的光透过蒙了尘的玻璃罩子,打在墙面上,是一个半弧形的光晕,我看着这光发起了呆。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右手腕,原本应该在手腕上的红绳手链此刻却无了踪影,我赶忙站起身,掏了掏口袋,没有,打开门又顺着原路返回的道走到正厅,还是没找到。“完了。”我心里暗叫不好,此时天已经黑了,我可不敢一个人走偏门去后厅找红绳。“怎么办……”我嘀咕着,“这要是丢了,可就完了。”至于为什么红绳丢了我就完了,我也没想清楚,只第一反应是不能让陆凌知道。正当我踮着脚尖想悄悄经过陆凌的房间回自己屋时,抬眼就看到他倚靠着门框,双手抱胸看着我。“干嘛呢?鬼鬼祟祟的。”他道。“没啥,没啥。”我条件反射地直把右手往身后藏。“藏什么呢?好吃的?”他笑了,眼睛弯弯的。我一看瞒不住了,只好不情愿地把右手伸了出来,“你看……”我头低垂着,像是做了错事的小孩。“嗯,挺白的。”过了好几秒,他才开口。许是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遍我伸向他的右手臂。“啊?”我抬头,“嗬——!”此时在我手腕上的,除了红绳还能有啥,这红绳此时正牢牢实实地扣在我的手腕上。“……”我想不明白,陆凌瞧我这样,悠悠开口道,“离远了会消失,找到了彼此便会出现。”他顿了顿,是好听的带着笑意的声音,“会永远都在,我也会。”我又觉得热了,慌乱间就想逃,脚下却半步都没有挪。陆凌往我这走近了些,勾着我的右手小拇指,接着在我耳边轻轻地问,“那我们,聊下拜堂成亲后的步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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