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定游戏》之《桥棺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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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棺镇前情回顾《限定游戏》之《桥棺镇(上)》《限定游戏》之《桥棺镇(中)》副本二:桥棺镇(下)08陆岭南见我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另一只手抬起就对着我的脑门一拍,“打起精神来。”他嘴角带笑,在我耳边絮叨着,“不要因为我在你身边,就放松警惕。”我知道他在提刚刚我忘了游戏规则的事,这真是犯了大忌,想想也是后怕,如果当时只有我一人,想来现在已经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知道了。”我点头如捣米地答应着。话音刚落,任务屏幕便出现在眼前,今天的不同往常,这任务上的信息竟是语音播报来的。——【第三天提示:“少爷,务必要听老爷的话,不要走火入魔、误入歧途!”——“我已与它融为一体,人呐,身在福中要知福。”——“把它还给我,还给我!”】——【要小心,一旦被抓到,惩罚可不止弹脑门!】第一句话听起来是年轻男子的声腔,且这第二句声调嘶哑而苍凉,不难听出是一位年纪偏大的中年男人,可这最后一句有些奇怪,是上了年纪的震怒,似是动了肝火,怒气溢满颤悠悠的尾音,在寒星冷月、万籁俱寂的此刻,听得人心惊胆战。在我还在思索这三句线索时,许月所在的乙间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我赶忙一脚踏进陆岭南的房间,反身慢慢地关上了门。等了一会儿,传来了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许月并没有从陆岭南的丙间房门口经过,而是左转后不知道去了哪里。“许月今个是任务结束后才出现的,也就是说,她足足消失了大半天。”陆岭南说。“没错,并且她还答对了今天的题,你说会不会是这样的?”我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我们俩看到的殷少爷和秀姑在婚房,这是第一幕,而郭正所说的殷少爷在地下室做纸扎人是第二幕……”我在脑中盘算着,“许月应该是看到了第三幕……第三幕会是什么?”我回忆着,昨天吃饭前许月就消失了一会儿,后来出现后她的额头上还破了个口子,今天走到正厅再看到她时,她光脚踩在地面上,眼角还挂着泪痕,问她去了哪里她也只是摇头回应着我。“可真是比郑昭昭还守得住秘密。”陆岭南那神情,大抵和我想的一样。能在五场游戏中活下来的人,必定没有她表面表现出的那么纯良。“跟着她。”我轻悄悄地推开门,回头指了指桌子,他了然于心,把房间的油灯打开后营造出人并没有离开的假象,接着便跟在我身后走了出来。此时一片漆黑,只有头顶悬着的那轮皎月散着点微弱的光,我尽量悄声地迈大步子,企图跟上已经离开了有一会儿的许月脚步。陆岭南在黑暗中摸索着我的手,触碰到后在下一秒紧紧握住了我的右手指尖,他的手很温热,倒是在这充满凉意的黑夜,给我增添了一份胆量。看到许月了,她手里竟然有手电筒,这手电发出的光亮和平时手电的光不一样,有些暗淡且光束短促,但在这样的可视范围内已经绰绰有余。我屏住呼吸,用能活动的右手大拇指捏了捏陆岭南的手指,示意让他不要发出声响。许月穿过偏门去了主人房所在的后厅,她动作小心却迅速,全然没发现后面跟着鬼鬼祟祟的俩人。她上了二楼,我困惑着,二楼是有三间房没错,郭正当时说前两间房有门锁,怎么都打不开,最后一间是殷小少爷的房间。可是,二楼的房间不是都变成水泥墙消失不见了吗?许月爬上二楼后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和陆岭南跟着上去,这木质楼梯在我们小心万小心的踩踏下,才没有发出声响。当我们到了二楼后,整条走道一片漆黑,就连许月的手电光亮都不见了。“难道被发现了?”我第一反应是这个,喉咙发紧,许月又不是鬼,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怕。而黑暗中陆岭南走到了我前面,现在倒是变成了他拉着我。我们俩一步一步地移动着,我手往两边探着触碰着,那消失的两间房此刻完好无缺地出现在本是水泥墙的地方,第一间房依旧被紧锁,而第二间房门半敞开,手电的光束在里面又出现了。等视线习惯此刻的晦暗,我看到许月在内屋半掩着的木门后,打着手电在那满墙堆满书的书架上在找着什么。陆岭南捏了捏我的手,我抬头看着暗处的他,不明白什么意思。卒然,是一响沉重的书本落地声,在这静寂空旷的房间内,突然的声响能把人心脏病吓出来,我被吓噤住,许月看样子也被吓得不轻,她下意识地举起手电照向我们所在的方向,“谁……”她压着声音问着,意识到没人后,才弯腰把掉落在地上的书本杂页捡了起来,她看样子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把书籍都物归原处,又在内屋绕了一圈才走了出来。此刻我和陆岭南缩在被桌椅挡住的墙角处,看着许月蹑手蹑脚地关上了门。她应该是不死心,又回头走到了第一间房门口,拽了拽被锁上的门,无果,接着传来了下楼梯的声音。我和陆岭南这才缓过劲来,房间四角处应该是有油灯的,陆岭南摸到后拧开了开关,昏黄的亮光立刻盈满了内屋。这是一间三面都是架子的房间,最大的一面墙上摆满了厚重成册的书籍,另两面墙上是个个挂着铁环的抽屉格子,我拉开看,里面全是发了霉的中草药,“记得我之前和你说我看到满墙的中草药吗?就是这里。”陆岭南把油灯放在长木桌上,翻了翻刚刚许月翻找过的地方。“她在找什么呢……”他自问。“第一句提示是让殷少爷不要走火入魔,误入歧途,会不会是什么邪书?”我脑中灵光一闪。“不是农村老有那种编辑成册,连作者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籍子吗?”我继续说着,陆岭南想了一会儿,“三三,变聪明了。”他看着一层层书籍的名,目光扫射着,“都是很正常的医学病理一类的书,看样子许月也想到了,在这里没有找到她想找的。”“难道今天的任务是找到这个邪书还给殷少爷?可是融为一体又是什么意思?”我此刻脑内正在风暴。“该不会是字面意思吧,他把这书吃了?”我话一说出口,自己都惊到了,“不会吧不会这么变态吧……”“刚还夸你聪明呢。”陆岭南拿起油灯,瞥见我努力在思考的表情,“下一句是身在福中要知福,什么地方是身在福中?”我不解。“棺材。”棺材板上贴了福字的棺材。离开二楼前,我和陆岭南又去了第三间房——殷小少爷的房间查看了一番,没有什么异样。桌上全是孩子喜欢的玩具,墙上还挂着纸鸢,纸鸢上是春色盎然的一派景象,角落是纸糊的元宵花灯,眼珠翠红的兔子、呆头呆脑的虎头,栩栩如生的喜鹊,无不显现出这是深受家人喜爱的孩子的房间。“小少爷怎么就不小心淹死了,真可怜。”我叹了口气,随着陆岭南身后下了楼。许月已经不在后院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回了房间。突然间,原先一片漆黑的后院阒然亮起光亮,灵牌前的长桌上蜡烛不知怎的被点燃,此刻闪着血红的烛光,在无风的黑夜竟摇摇曳曳。陆岭南手心霎然间出了汗,他拉着我便往正厅跑,奔跑间我回头望向那一排灵位,灵牌上刻着的那些殷宅逝去的历来主人名字,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正在这烛光中像是嘶吼着想要脱离灵牌。我心中大骇。“咳……咳咳”跑回丙间房的我气喘吁吁,许是刚刚受到了惊吓,胸腔的难受导致呼吸起伏,我不受控制地发出咳嗽声。陆岭南拍了拍我的后背,帮我顺气,嘴里却说,“不对劲,三三。”“肯定不对劲啊,这蜡烛怎么就突然亮了?”。我平稳住气息,“许月好像还没有回房间,我们再出去看看?”陆岭南提议正合我意,已经第三天了,得主动出击了,不管你是什么牛鬼神蛇,来吧。“你刚刚说棺材,殷宅哪里有棺材?”“我们还有哪里没有去?”陆岭南在前我在后,两人又闷头走进了黑夜中。“嗯……”想了想,殷宅除了地下室,还有后厅二楼的第一间房,以及我第一天发现的那条走廊被锁着的其他三间房,其他地方都去过了。“棺材应该就在这几处没有去过的地方,但我现在最感兴趣的是地下室。”陆岭南话里竟然还有点兴奋的意味。“但哪里能通到地下……”我张望着,确实没有再看到许月。“许月应该知道。”陆岭南拉着我,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殷小少爷遗像所在的半露天。“就是这。”那原先角落口应该被焊死的井,此刻已经被打开,陆岭南跪在地上,把头探进井内,看到最底下真的有亮光,深深浅浅的。“下去看看。”透过井底的光亮,虽杂草丛生,但陆岭南还是依稀看到井壁的一侧有铁环嵌在缝隙中,也就是说,这确实是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井口狭窄偏小,如果是郭正的体格还真是够呛。“我先下去,等我到底下的时候会敲击三下井壁,你听到声响再下来。”说着,陆岭南便抬脚往井里踏,他在黑暗中无法看到铁环的准确位置,只能靠着直觉、盲着用脚尖在石壁上触探,终于,在踩到铁环后,他一步一步开始往下挪动。陆岭南下井后,我独自一人站在井边,黑夜中什么都看不太清。料峭寒风刮过,撩起头皮一阵发麻,尤其还想到这井对面还是殷小少爷的灵牌,我趴在地上微微发抖,侧耳听着,生怕错过那三声响。“——咚——咚——咚——!”井底响声传来,我立刻得到指令,也学着陆岭南的姿势开始往井下移动,这铁环像是近几年被翻新过,在这阴水之地竟然没有过大的铁锈气味,周围石壁虽然湿滑,但没有凸起的地方,似是被人打磨过,最后一道铁环距离井底还是有些距离的,陆岭南站在那光亮前看着我。“跳下来,我接着你。”他向我点头,示意可以放心跳。我眼睛一闭便松开了抓着铁环的手,结果人没控制好方向便摔在了陆岭南的怀里,没站稳后又踉跄地往前倾了两步,才堪堪站住脚。井底汪着水潭,溅起的脏水浸湿了我的袜口。“嘘。”等我眼睛适应这处的光亮后,和陆岭南噤声地一前一后开始往里走。井下是一条狭长的走道,对于身高超过一米八的陆岭南来说得弯着腰才能通过,走道每隔十几米的墙根处有一柱蜡烛在燃烧着,走了估摸着有三分钟后,我们来到了一处铁门前,这门半掩着,长锁耷拉在一侧。推开门后,等我意识到眼前出现的是何等景象时,陆岭南已经往前走了有些距离了,我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一时间哑了喉咙失了神。在这殷宅的地下,竟然存在着一个……镇子。四野是一片白色水雾,陆岭南等我跟上他后顺势牵住了我,“别走散了。”这地下空间大到出奇,我甚至听见前方不远处有凄厉的鸟叫,接着我们走到了一座桥上,桥是木质的,桥面像是被清水洗刷过,一片锃亮。等我们过了桥后,淡淡的雾气开始消散,我这才看清桥的底下是什么,原本这桥下流淌着的应该是溪水,在这里竟然是座座小土丘,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再细细看了眼,才发现那哪里是什么土堆,那明明是座座插了无名氏牌的孤坟。阴风阵阵,这是井底为何有风?怪枭鸣叫,这是地下为何有灵?这怕不就是另一个世界,“我们是不是已经不在原先的世界了?”我嘴里小声嘀咕着,陆岭南抓着我的手紧了紧。“见我们第一面时,老管家不是说村子曾经发生过一场瘟病,村民死的死搬的搬……”枯树枝丫上的夜枭突然振翅疾飞打断了我的回忆,接着,前方在不远处出现了一个人。是许月。她手里拎着个纸质的白色灯笼,站在一座破败的房舍前,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成了件素色旗袍。她似乎神志不清,在我和陆岭南脚步碎碎渐近时,竟然都没有发现我们。“许月……”我站在她的身后一侧,唤了她一声,面前的女人闻声缓慢地扭动头颅,接着脑袋像是卡了壳发出‘咔嚓’声,此时我心里警铃大作,可已经来不及了,许月整个头颅在脖颈上180°彻彻底底地转了过来。眼眶里空洞洞的,继而有血水从泪腺流出,她嘴角缓慢上扬,说出了那晚我在走廊时听到的那句话,“哈……找到……你了……”,接着另一只手猛地向我袭来。在我身边的陆岭南抬手就对她的脑袋捶了一拳,把她锤得半个身子折了过去,又迅速弹了回来,“操……”我俩大惊,接着便撒开欢地往镇子深处跑。许月在我身后追着,她的脚踝像是断了,跑起来磕磕绊绊,手里白色灯笼晃动的频率吓人,“哈……哈……”她嘴里一直在笑,这个声音在这空荡的镇子中扬了分贝,我突然觉得耳鸣阵阵,果然,任务屏幕遽然亮起。——【第三天提示:“少爷,务必要听老爷的话,不要走火入魔、误入歧途!”——“我已与它融为一体,人呐,身在福中要知福。”——“把它还给我,还给我!”】——【要小心,一旦被抓住,惩罚可不止弹脑门!】——【倒计时,59分59秒】——【59分58秒……】“少爷,务必要听老爷的话,不要走火入魔、误入歧途!”傅仲闻声音颤抖。“我已与它融为一体,人呐,身在福中要知福。”殷少爷大笑着。“把它还给我,还给我!”老管家愤恨地怒吼着。这三句对话的分贝也只增不减,在这死一般寂静的空间里更是让人心生恐惧。“妈的。”我咬着牙,“到底发生了什么?许月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这条路弯弯曲曲,仿佛没有尽头,四周漫地所望之处尽是棺材,有的半边嵌入土壤中,有的棺材板断裂另一半不知去了哪,有的甚至就这么敞着,里面黑漆漆一片,我看不清内里。许月没有追上来。这镇子小道繁多,她大概是追到了另一条道上,但也不能放松警惕。我和陆岭南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俩人找了棵大树,后背贴着树干稍微找回了点意识后,才得空缓缓喘口气。但几秒后,陆岭南抓着我的手突然用了力,“三三……你抬头看……”我闻声便仰起了头,这树上悬挂着上十个纸扎人,他们瞳仁发亮,黑眼珠滴溜溜地在转,而在我抬头后的那个刹那,所有纸扎人的眼睛都不动了,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树底下的两个人。“真不让人休息的。”陆岭南和我对视一眼,“快走!”我俩又跑了起来,前方有一座宅子突然出现在拐弯处,宅子大门上方悬挂着【殷宅】二字。“我说嘛,我们果然不在原先的世界了。”这座殷宅外面的门板上油漆斑驳,与上面的那座殷宅相比破旧得非常。陆岭南推开沉重的大门,宅子里的大致构造与摆设还是原先的模样,但前院杂草疯长,屋檐处垂着几只硕大的蜘蛛正在结网。身后,大门无声地关上。“如果说邪书已经和殷少爷融为一体,那势必是死了也要带着。”陆岭南说,“可殷少爷的棺材到底在哪里?”宅子外遍地是棺材,可都是普通的松木材质,殷家这富贵,想来该是楠木吧。“搜一搜。”我俩穿过前院的纷杂,往甲乙丙丁戊房那跑去,结果这五间房全被上了锁,根本就打不开。不能浪费时间,我领着陆岭南来到了我当初第一天晚上去的走廊,奇怪的是,在上面的殷宅,前三间房是锁起来的,而在这里的殷宅,前三间房反倒是开着门,而那第四间房是锁着的。“这里和上面是反着来的。”我推开第一间的门,屋内是各种柴火堆砌,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推开第二间的门,门内是各种被扎了口的麻袋,一一靠墙摆放,我走上前去解开袋口,里面也只是普通的农作物种子;推开第三间门,屋内是三架木质橱子,橱子的顶端全是蜘蛛网,密密麻麻的长腿蜘蛛在我开门后全往门口亮处涌来。“我要yue了。”陆岭南嫌弃地说。在这橱子里,我发现了一把钥匙。“走,后厅二楼的第一间房。”我掂量掂量了这把钥匙,想来应该就是属于这间房门上那把锁的。前院已经够杂乱,没想到后院更是,几断枯树横陈在地上,荆棘长满缝隙,稍不注意间我的裤子就被划拉了几个口子。后厅那长桌上不变的依旧是殷家历来死去的主人牌位,我没有多留意,三下并作两下只顾着往二楼去了。果然是第一间房的钥匙,推开门口,一股粉尘味扑面而来。家具摆设上全是灰尘,连底色都堪堪盖住了。“这间房里能有什么?”我四处转了转,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这里。”陆岭南从架子上翻出一沓子宣纸,纸上分明是棺材的设计图,这棺材设计得巧妙,里面还设置了机关,大的棺材设计图只有一张,而这剩下的三张,竟都是个小棺材的。这小棺材精美,内里图上画着些布娃娃、虎头鞋,以及还有纸鸢,我心一软,想来是那死去的殷小少爷的。“可为什么殷少爷在自己还没死的时候就把自己的棺材设计了?”我翻看着,在最下面的宣纸上看到了一行字,【泣备冥资,送于亡故我儿殷安禾,火化冥府收用,不许它神纷争。盼我儿来世安康,一生无病无灾,此照,父殷知瑜哭奉。】我脑海中浮现出老管家的样子,他佝偻着腰,抬手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小少爷婴灵幼体的模样。“这里有道暗门。”一直在房间内查看的陆岭南,发现了一块活动的石砖,他用了点劲,把石砖往底按下。石墙缓慢移动,一间四壁上贴满了符幡的书房赫然出现在我眼前。这满墙密密的符幡上是相同的一段话,【荡荡游魂何处留,三魂七魄断不离,河边草野庙宇山林,吾儿殷安禾失落三魂,今遣五道行路将军,收魂附体交还本身,谨遵严令不必沉吟,吾今遣汝着急寻找,如有怠慢贬入阴。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天师九九九九九九九九九】招魂符,满墙的都是招殷小少爷魂魄归来的符咒。有几番符的笔迹间,更是能看到血迹,书写者已然是入了魔的神障。陆岭南从桌前拿起一张画,画上是年轻的殷少爷,怀里抱着的是还在襁褓中的小少爷,他笑意满满,疼爱地看着儿子。“你说……”陆岭南开口,“他会不会把自己的棺材和他儿子的放在一起?”我听着有道理,这么爱儿子的父亲,真有可能干出这种事。临走前,我把那最后一张宣纸塞在了口袋中。下了楼梯,灵牌前的蜡烛又突兀亮起,接着祖先牌位接二连三地倒下,我又被这架势吓到,条件反射地从后面抱住了陆岭南。这祖先牌位重重摔落在地,牌面上跌出一道道裂痕,他们全部指向一个方向——殷小少爷灵位的所在之处,我和陆岭南下井的地方。“别怕,别怕。”陆岭南安慰着我,“快没时间了,快走。”今天的倒计时只有一小时,确实耽误不得了。我俩轻车熟路地跑到了正厅那半露天处,殷小少爷的灵牌不在长桌上,桌前的香炉里倒是有人刚刚上了三炷香,火星闪着光。井口大开,我和陆岭南又下了井。走过那熟悉的通道,到尽头却不再是铁门,横在此处的而是两个方方正正的,贴上了福字的棺材,是上好的金丝楠木。“里面不会有鬼吧……”这棺材盖得严实,“我去开。”话音刚落,未等我做好心理准备,陆岭南抬腿就是一脚,硬生生地把还未钉棺的棺材板往前踢动了几分,我俩又连退数步,等了好一会儿发现什么都没发生,又撞着胆地往前走去。那棺材里确实没人,也没鬼,倒是有一本古籍睡在箱内。“就是这个了。”陆岭南把它拿了出来,塞给了我,此地不宜久留,也正是在这古籍从棺材中被拿出后的下一秒,小棺材里乍然传来婴儿哭叫声,刺耳惊人。我俩是一刻没停留,转身就往回跑,速度极快的你举我,我拉你的从井口爬了出来,婴儿的哭泣声从井底阵阵传出,我开始默念任务提示,“把它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殷少爷!”可这井底的殷宅里根本就没有看到殷少爷,“得回去,回到我们的世界。”陆岭南和我对视一眼,此刻我的头顶出现了红色倒计时。——【倒计时,10分59秒】——【10分58秒……】“快走!”推开殷宅的大门,可宅子前已经全是不知道何时游荡过来的纸扎人,好在他们没有瞳仁,不似那树上有眼睛的。这些纸扎人眼窝深陷,一片漆黑,听到开门的声响,俱是愣在原地,接着便开始无头苍蝇似的互撞,企图阻挡我和陆岭南回去的路。我俩在他们疯狂互撞的缝隙中仓皇躲闪,好不容易挣扎脱身,又看到远处许月手里执着白色灯笼正在游荡。“要了命了!”我咬紧牙关,“三三,一直往前跑,不要回头,我会跟在你身后!”鬼风呼啸,扬了分贝的声音又来了,婴儿的哭喊声,许月的嗤笑声,纸扎人互撞的摩擦声,阵阵都在往耳膜上撞。我迎着风,怀里抱着古籍,考体育八百米的时候都没这个劲头,只管往前冲,而陆岭南就跟在我身后,我稍一扭头便能看见他。许月歪着脖子在前方向我们扑过来,我闪躲到她身后,一秒没停留接着往前跑,跑着跑着余光没瞄到陆凌。我心里顿时慌了,停下脚步回头望,雾气在此刻又开始弥漫起来,在这若有若无的可视度里,我仿佛看到陆凌抓着一个人的脑袋……对,仅仅是一个脑袋。在我愣怔中,陆凌已经到我面前,“傻愣着干嘛?跑啊!”他抓起我的手,如往常一般,握得安稳。从井口爬了出来,就看到郑昭昭站在正厅前,在没看到我俩时,她面部看不出神情,倒是镇定,在下一秒看到我俩后,这镇定就消散了,另一个面具爬上了脸,“你俩去了哪里?我要吓死了!”她颤抖着语调,在我听起来是那么的刻意。我没时间去细想,“殷少爷呢?”我问。她眼神迟疑,“我……我不知道。”分明是不想告诉我。“去后厅祖先牌位那里看看,不对,不对,殷少爷万万不会留他儿子一个人在那里.....”陆岭南扭头唤我,“三三。”又跑回了半露天,殷小少爷的灵牌旁,果然多了他父亲殷知瑜的灵位,灵位前无人供奉,满是灰尘,而在这灰尘中有一本书的位置。我在倒计时还有最后三十秒的时候,和陆岭南一起把怀中的古籍放在了它应该在的地方。NX309一如往常机械般的声音响起,“恭喜张先生……”此刻天边红光乍现,万物像是活了起来,原本站在前院的郑昭昭也跟着我们的步伐往这边走了过来,她出现在我眼前,见我俩完好无损,眼底是满满的要溢出的悔意。看来她今天才是真正用了她那所谓的道具,而如今,一切都没有了装下去的必要。这场游戏,她一人该如何应对,应对那最后两天的题,应对我,和陆岭南。09夜空中隐约传来雷声,天色渐暗,殷宅悬挂在房檐上的几处灯笼在此刻亮起。我已经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间,只能靠着任务的进度知道今天已经是第三天的结束,这时间似乎也被加速了,明明才没过多久的感觉。郑昭昭来到我身旁,嘴里支吾半晌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我左右觉得就算说出口,也只是她暂时在作做小伏低的姿态罢了。这人和李四如出一辙,开始让我们坦诚相待骗取信任,自己却编造了一个又一个谎言,但这其实也正常,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真的不知道殷少爷在这里……我见到他的时候……他,他还在后厅呢!”我见她这模样,心里又觉得情有可原,只叹了口气后问她,“你是怎么解的题?”我是真的好奇。这题可不似前两天那么简单,我和陆岭南爬上爬下翻了找了那么多地方才把线索断断续续连起来,你一个人甚至没有发现井里的秘密,难道光靠着你那所谓的道具就能轻松过关?“大概是两个世界吧,我们找到的是过去的书,她……”陆岭南打断了我俩的谈话说,他的眼神在郑昭昭身上停留了两秒便又转了过去。“你找到了存在在现在这个世界的书?”我看向郑昭昭问着,她眼神躲闪,嘴唇颤抖,最后轻轻地点了点头。“殷少爷的父亲是这个镇子唯一一个懂医术的……”她自顾自地接着说,“你们和许月都不见了,我就只好自己去搜查,倒是被我搜到了一些信息,但是……”她抬眸看着我,眼里是祈求的意味。“但是什么?”“我把我所知的信息告诉你们,你们能不能在后面两天帮帮我……我能看出来你们俩是朋友,我不想最后和你们是敌对关系……我,我不想死。”“郑昭昭,你和我说实话,你说你上一把游戏最后逃出去了三个人是真是假?”我问道。“是真的,真的!我们真的逃出去了三个人!”她突变得激动,右手抓着我的胳膊,“所以你考虑得怎么样?”“你能有什么信息,别搞笑了。”此时一直站在一边听我们俩说话的陆岭南开口。郑昭昭似是孤注一掷,她垂眸看着地下,“殷家是这个镇子地位最高的,他们家世代都是医者,殷少爷的父亲在外游历带回了很多新的医学理论,其中就有那见不得光的邪术,有的邪术是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这书就被跟着父亲学医的殷少爷看到了,算是在他心里埋下了一个种子。”她抬起头看了眼殷小少爷的灵位。“那日,村里的一个男人上门求药,说他儿子昨夜摔了一跤,现在不省人事,求着殷老爷去他家看看,等到了他家后,殷老爷说这哪里是突然摔得的毛病,明明是早就病入膏肓,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休克了,殷老爷看了半天,摇了摇头,说已经回天乏术,就差魂魄被无常先生带走了,准备后事吧。”“可这村民哪里懂得,他儿子分明还在喘气,怎么就要准备后事了,他心生愤恨就要打殷老爷,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你不就是看我家穷,付不起药费,你真是掉钱眼里去了,你救不回我儿子,你也不要好过!”“那日彻夜下着大雨,殷老爷不受纠缠很快便回了家,而这村民气不过又跟来,恰巧见到园中殷小少爷在踩雨,也不过是两三岁,正对世间一切都好奇的年纪,当时秀姑忙着锅里的菜,并没有在原地看着他,于是……这村民把殷小少爷推下了井。雨声太大,埋没住了他在井底浮浮沉沉的哭喊声,直到晚饭前,秀姑满宅子找人,这才发现小少爷不见了。”“很快地,他们发现了井底殷小少爷的尸体。再之后,殷老爷一病不起,很快就撒手人寰,去世前他和殷少爷说,自己一生救人无数,却救不回我的孙儿。这句话一直久久徘徊在殷少爷的脑中,他仿佛是痴魔了,突然想到了父亲带回来的,那本能让人起死回生的邪术,自此一发不可收拾,邪术入髓,早已失了神智。”“他原先只该恨那一个人,但这村民口中的谣言可畏,全指向他殷家不救人性命,是活该。那日他在房中不停地打转,管家傅仲闻看不下去推门唤他早日休息,却见他红着双眼,眼中尽是血丝,他说这群白眼狼,都该死,都该尝尝求死不得沾了瘟疾的模样,那本书在他手中,被他如获至宝地读了出来,制瘟,散瘟……傅仲闻听得心惊肉跳,怕少爷一错再错,酿成无法挽救的局面,立刻就跑出门告诉了村民,让他们早日搬离,搬得越远越好,可这村民哪里听得进去,全把他也当做是傻了。于是那夜,瘟病散出,村民死的死病的病。有的还未得病的便知道这是殷家干的好事,全部上门讨伐个说法,那日血光大灾,整个宅子被打砸一片,殷少爷更是被刺激的,进行了下一步复仇。将上门讨伐的村民们剥皮,拆骨,做成了困住人魂魄的纸扎人。未搬走的村民皆死于瘟疫,仇恨转移到了管家傅仲闻身上,殷少爷就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害人,而秀姑也成了他的牺牲品。”“你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到殷少爷那天,秀姑特别害怕,站在一边全身发抖,他怕的不是殷少爷,他怕的是老管家和殷少爷在一起,当时可是全程看着自己的丈夫被剥下人皮,拆下筋骨的。”这句话一说出口,我们三个都陷入了沉默。大致了解了殷宅的秘密,我心里好像有底了些。“我说完了,还有的没想到的没说的,等之后想到了再告诉你们。”郑昭昭在给自己留后路,但我还是相信她说出了大部分,“明后天,能不能行动的时候带上我?”我看向陆岭南,他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可以。”我点了点头。各自回房后没多久,陆岭南来敲门。“三三,你饿吗?”他探头探脑地问。“有点。”他说了后我才意识到今天还真的没吃东西。“走,找找厨房,应该有挂面的,我下面给你吃。”我心想,你什么下面,我什么吃。但又不能说出口,只能应和着随他出去了。“明天就是第四天了,你说会不会最后一天的时候,井底下那些纸扎人会爬上来?”我问,按照这游戏一天比一天难过关的尿性,最后一天可能真的会百鬼夜行。陆岭南想了一会儿,“也许吧。”他好像不太想谈论这个。“也是哈,现在说这些就是平添烦恼,今天好不容易过关了,咱就好好休息一晚吧。”我展开双臂伸了伸懒腰。“三三,郑昭昭还是在骗人。”蓦地,陆岭南来了一句。“根本就不会逃出去那么多人的,上一把游戏你出去后,我少说也参加了四五把游戏,都只有一个人逃了出去。”他说,“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不用管我,我是系统那边的人,记得吗?我会一直受惩罚进入游戏,只要你能活着,我们就还有见面的机会,你死了的话就什么都没了。”我没见过陆凌这么严肃的样子,他从来都是吊儿郎当,不把事当事的心大模样,“那我就这么把你当垫背的?那我和李四有什么区别?”他听我说这话,淡然一笑。“有区别,大区别,咱俩可是成亲了,咱俩现在可是两口子,两口子不就是要为对方着想。”他伸出手,给我看他手腕上的红绳,“以后你就能靠着这个认出我,我在游戏中会不断变更身份与长相,你总能第一时间找到我的。”“……”我还停留在他说我俩是两口子这三个字里没缓过劲。“别贫了,找东西吃吧。”我头疼,怎么着也没想到自己能和男的成个莫名其妙的亲。最后除了几个馒头,没找到什么别的吃的,只期待着明早秀姑能给再做顿饭,晚上回房后,任务屏幕又亮起,新的任务来了。——【第四天提示:夜梦不祥,写在西墙,太阳一出,化作吉祥】——【要小心,一旦被抓到,惩罚可不止弹脑门!】第四天的提示只有短短一句话,我思索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头绪,身体也着实因为今天爬上爬下累了,没过几分钟我便沉沉地睡了过去。晚上我又梦见了那满树悬吊着的纸扎人,明明静寂无风,他们的四肢却在肆意摆动,眼睛就这么盯着我,而殷宅门外没有黑瞳仁的纸扎人也面对着我,我身体不受控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些纸扎人向我一步一步挪动着,此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女音,她说,“张羡琢,梦完了,该醒了。”我猛地一睁眼,果然,天刚刚亮。抬手摸了摸后背,浸是冷汗。穿上鞋打开门,看到此时陆岭南也正巧从房间出来,接着郑昭昭听到我俩的动静也忙不迭地开了门。“哎,有饭吃。”走到正厅,圆桌上早已准备好了素净餐食,可环顾一周没有看到秀姑的影子。郑昭昭拉开椅子,讨好似的给我们都装了一碗白粥,我示意她不需要这般。昨天听了殷宅所发生的事情,不免心情有些沉重,整顿饭除了我们三个人,没有再看到秀姑出现。“多吃点吧,也许就是最后一顿了。”陆岭南低头说着。郑昭昭正在吃馒头,听到这句话咀嚼的动作一滞。“今天的任务提示,大家还是一样的吧?”我看向郑昭昭,她把嘴中的馒头块着急地咽了下去,开口回我,“夜梦不祥,写在西墙,太阳一出,化作吉祥。”“所以,这夜梦不祥指的是什么?”我想起昨晚的梦。“不祥,这个镇子不祥的地方不就是那纸扎人和邪术。”陆岭南分析着。“那个……昨夜我又想起了一些信息,纸扎人这个邪术是有途径解除的,你们说会不会是让我们把被殷少爷制作的那些纸扎人里,被困住魂魄的村民们都解救出来?”郑昭昭小心翼翼地答着。“所以除了这句话里的重点,夜梦、西墙,以及太阳,三点缺一不可,还有那纸扎人。”“可是纸扎人我们要去哪里找?”郑昭昭一脸茫然地看着我。而我目光与陆岭南的对视上。看来今天还得下井。吃完饭后,我们三个人来到了半露天井边,郑昭昭这才发现井口敞开,“这里是通往地下室的?”她看样子是真的不知道。“纸扎人这个邪术要如何破解?”我没有头绪,昨天在殷少爷棺材中找到的那本籍子我有大致翻阅,倒是没有看到解除的方法。“这就得问死去的殷老爷了,书是他在外游历带回来的不是吗?所以他应该知道在哪里吧,昨天我们看到那一屋子招魂幡,今天可能就要派上用场了。”陆岭南望向后院的方向,“昨天在井底,那众多祖先牌位为了让我们找到籍子,全部从桌上摔落在地。”我猜测是他们也和傅仲闻一样,不希望殷少爷酿成不可挽回的局面,可力量有限,能补救一点是一点。“我们是不是应该把现在世界的殷老爷灵牌带上……万一有点用呢?”听到我的提议,我们三又走回到了后厅,祖先牌位就这么立在长桌上,静悄悄地像是在凝视我们。“麻烦了,殷老爷。”我默念。陆岭南把殷栩文的灵牌抱在了怀中。准备好后,我们开始一个接一个下了井。原先井下通往镇子的那条通道还算明亮,但今天下到井底时,我总觉得那雾气都弥漫到这来了,通道里温度相比昨天来说骤降了好几度,我穿的衣服单薄,还真觉得有些冷。“这里是地下室?”郑昭昭哆嗦着,“不是。”我看她这样,想着一会儿看到镇子时,估计会比我还震惊。墙根的蜡烛没有点燃,只有依稀靠着通道尽头传来的光亮,我们三人脚步深深浅浅地往前走着。终于到了铁门前,推开门后,前方是一片浓雾。“这到底是哪里?”郑昭昭躲在我身侧,手不自觉地攀上了我的胳膊,陆岭南斜眼瞥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郑昭昭才慌乱间松开了手。“镇子,是过去的桥棺镇。”我解释着。往前走时,我突然想到了昨天回眸时看到的那一幕,陆岭南手里抓着个脑袋,昨天晚上没有想起这事,并没有问他这是不是我的幻觉。他总不能徒手把许月的脑袋拧下来吧。“你说,许月还在这吗?”我并肩和他走着。“不在了。”他说。接着,陆岭南往前快步走去,他走到桥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桥底,我跟上去,“怎么了?”“你看,这些土丘被人挖开了……不对,不是被人挖开,是里面的东西爬出来了。”我这才看到,原先遍布桥底的座座孤坟,此刻全部顶端凹陷,泥土从内往外被人顶开,已然是存在在内里的【东西】爬出来了。“是人是鬼,还是纸扎人?”这雾气开始消散,但还是让我们眼前蒙蒙一片,可见视线只能看到堪堪两米圈内。昨天还徘徊在道上的无眼纸扎人都不见了,此刻前方一片寂静,就连鸟叫都没了,活脱脱一个死气沉沉的镇子。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可还没见到殷宅,我回头望去,到处是浓雾和黑暗,来时的路都找不到了,此时冷雾黏在身上,浑身都不舒服。“快到了,就在前面。”陆岭南停在原地,仰着头四处看了眼,他凭着直觉觉得,殷宅就在前面不远处。“你俩昨天就是到了这里?”郑昭昭始终紧紧跟着我。“嗯。”我点头回应着。往前再走了一段时间,终于在拐弯处看到了殷宅,这宅子和昨天相比,更显破败了。悄声地推开门,巡视了一眼前院,还是那副杂乱无章杂草丛生的模样。“现在该怎么办?”郑昭昭问着。突然间,眼前似是闪过一道黑影,我们强行停下步子,接着便看到一个无目的纸扎人从偏厅门晃荡了出来,我们三个人立在原地,是一点声响不敢发出。这纸扎人漫无目的地东冲西撞,接着从不同方向又出现了几个。我感到后背一阵发冷,我屏住气息,拉了拉陆岭南的衣角,眼神示意往半露天躲。我们三个伏低身子,开始缓慢往右侧挪动,就在我们闪进边院时,一阵踢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是老管家模样的殷少爷,他整个人面部发灰,不像是活人,他眼神无光,眼底发黑,脖子向前倾着,像是前方有个吊着他的绳索般往前佝偻。纸扎人不知是怎么感应到他的,全部放慢了冲撞的速度。“我们得去二楼,找那招魂幡,把殷老爷的魂魄招回来,只要召回了他,这破除纸扎人的邪术说不定就有解开的可能。”陆岭南小声在我耳边说。可是要想去二楼,就得经过正厅那偏门,但此刻偏门前聚集着一群纸扎人,我们要是想顺利通过,必定会引起他们的注意。正当我们考虑该如何不被他们发现去往后厅时,耳边传来系统滋滋的电流声,果然这时间是紊乱加速的,任务竟然这么快就开始了。——【第四天提示:夜梦不祥,写在西墙,太阳一出,化作吉祥】——【要小心,一旦被抓到,惩罚可不止弹脑门!】——【倒计时,59分59秒】——【59分58秒……】“只有一小时。”陆岭南盯着前方的殷少爷,“我去引开他们,你们俩去后院写招魂幡。”末了,他回头看向郑昭昭,微阖双目,瞳仁愈加幽暗深邃,“你最好不要给我耍心思,否则,不必游戏动手。”郑昭昭许是也没见过这种人,大气都不敢喘,只能仓促地拼命点头。“三三,注意安全。”临走前,我把口袋里那把夜不瞑目的鱼锁也塞给了他,不管能不能帮到忙。他似是道别,捏了捏我的手。接着人就往左侧的走廊跑去,声音突然传来,纸扎人们立刻兴奋了起来,殷少爷看到宅子里出现了活人,神色也突变,迎着他的身影就追了上去。“走!”我拉着郑昭昭,趁他们一众不注意,快速穿过了偏门。让我没想到的是,昨天摔落在地的灵牌现在又都被摆放回了长桌上,牌面的裂痕清晰可见,“要不要带上这个世界的殷栩文灵牌?”郑昭昭问我,“带着吧。”上了二楼推开了第一间房的门,石墙又恢复了原样,我凭着记忆找到那块石砖按了下去,接着墙面便转了过来。满墙的招魂幡又见得了日光。正当我准备开始学着上面的字开始临摹时,郑昭昭欲言又止,“有话就说。”我瞥她那样,不免有些着急。“招魂需要至亲的血。”她说。“你刚刚不说?现在去哪里找血?”接着,她竟然从怀里掏出了一小瓶红到发黑的血液,“你哪里来的?是谁的?”我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问。“殷秀的,殷秀是殷栩文的私生女。”她未再给我解释更多,低头拧开盖子,把血液混进了笔墨中,接着将蘸了墨水的笔递给了我。我凝凝神,稳住发颤的手腕,从包里把殷栩文的灵牌拿了出来,新旧两个灵牌就像是吸铁石一般,立刻贴在了一起。我拿起笔开始临摹,【荡荡游魂何处留,三魂七魄断不离,河边草野庙宇山林,殷栩文失落三魂,今遣五道行路将军,收魂附体交还本身,谨遵严令不必沉吟,吾今遣汝着急寻找,如有怠慢贬入阴。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天师九九九九九九九九九】写完后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正当我以为写错了什么准备从头再临摹一张时,这灵牌开始颤动,接着带动了放置它们的长桌也开始颤动,不一会儿整间房都开始落下灰尘,就像是地震。殷栩文的灵体此刻从灵牌里慢慢走出,他面色沉重,皱着双眉,看着我和郑昭昭被自己吓得缩在角落,叹了口气。“我的儿子做的孽,我来偿还。”他吐字清楚,一副正派君子模样。“两位不必害怕,这一切的发生都是缘由我带回来的那几本书,都怪我,都怪我。”他痛心疾首,接着灵体穿过窗户,就这么从二楼消失了。“走,跟着他。”说完,我扭头拽着郑昭昭就往楼下跑。跑到一楼时,正见到殷栩文跪在地上,正对着历来祖先的灵牌赔罪,此时长桌灵牌颤动,我生怕这些老年人全都灵体闪现,忙走到他跟前,“殷老爷,时间来不及了,该用什么办法救救这些被做成纸扎人的村民?”他闻言抬眼看我,眼目浑浊,却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接着问,“殷秀呢?”“殷秀……”殷秀在哪里我和郑昭昭也不知道,皆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知瑜做的事我都知道,已经无法弥补了,只要活人被做成纸扎人,那确实是已经无力回天,救不回来了,只是这魂魄困在纸扎人内,最好的结果也只是解救他们的魂魄,能够进入六道轮回,去投胎转世。”他叹了口气,“可是,可是他们愿意就这么放过我们殷家吗……”他似是在问我们,也像是在自问。“两位,解救魂魄这事我会去做,罪孽深重,我能做的就是这么多了。”他站起身,“对了,你们能把我孙儿殷安禾带来吗?我的孙儿也被困在了这里,我想带他一起离开。”“好的,殷老爷。”我们应着。话音刚落,殷老爷的灵体又在我们眼前消失不见了。此时陆岭南不知道在哪里,我和郑昭昭回到了正厅,“殷小少爷在哪里?殷秀的血可是用光了,总不能再写一张招魂幡吧?”郑昭昭问,“跟我再下次井。”我目光严峻,看向她说。井下的通道寒意弥漫,殷少爷的棺材不知什么时候又被盖了起来,而旁边的小棺材正悄无声息地立在一旁。“小少爷就在这里?”郑昭昭走在我半身侧,声音小频率地哆嗦着问。这棺材极其重,搬是绝对搬不走的,可棺材板不管我们俩用了多大劲,都纹丝不动。“让我想想……”我开始回忆昨天看到的棺材设计图,上面有画着这小棺材的内里机关设计,我思忖了好一会儿,郑昭昭在一旁观察着大棺材,接着用力一推,棺材板滑动了,里面赫然躺着一具尸体,郑昭昭被吓得后退两步摔在地上,“里面……里面是殷少爷!”我往里一瞧,确实是老管家模样的殷少爷,人已经死去多时了,面部凹陷已然发黑。他的灵体在上面,肉体在井底。那么殷小少爷的肉体应该也在这,那他的灵体到底在哪里。我开始仔细打量殷少爷,他的心口处鼓起一片,我用手试探着摸了摸,是长方体还是硬的,解开的他外套扣子,里面果然是殷小少爷的灵牌。“我看他写了那么多张招魂幡,想必是并没有成功招回小少爷的魂,那么这魂魄,是不是还在这灵牌里?”我这样想着。时间不多了,我仔细又看了看四周,没有什么更多的发现,就把棺材板又盖了回去,只拿走了小少爷的灵牌。探出井口,陆岭南正蹲在那里看着我,我大喜,“你没事?太好了。”他伸手把我从井口拉出来,“我看到你们把殷老爷的魂魄召出来了。”我把殷小少爷的灵牌递给他,“要把这个给殷老爷。”我想到了什么,觉得很奇怪,问道,“为什么殷知瑜写了那么多张招魂幡,都没把他儿子魂魄招回来?”郑昭昭盯着我,接着面露震惊地说,“会不会这小少爷根本就不是他的儿子?我是说,他们俩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我心脏狂跳,胸口起伏得厉害,“可他俩明明长得是有些相似的……殷少爷他知道这事吗?”“知道吧,那招魂幡不死心地写了一张又一张。”陆岭南的脸上虽然是倦慵之色,但眼神中多了几分凝重,他接着说,“我猜他疯魔成这样,有一小部分也是知道了这件事,可终究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孩子,这感情无法言说,早就把他淹没了。”一阵怪风吹来,四周尘雾弥漫,殷宅的大门不知何时被打开,此刻成群结队的纸扎人开始涌入进来,我们三个人连忙躲在了长桌后。抬头望着前院的上空,就看见殷栩文飘在那里,雾像是有了自我意识,从墙头翻越往他四周袭来,他双臂展开,抬手凌空写了几道像是符咒的笔画,此时天边乌云密布,又有金丝闪现在其中,殷栩文犹如神祇般,这宅内和宅外成百上千的纸扎人开始低吟哀嚎,一时间我们三个人头痛欲裂,捂紧耳朵还是觉得脑内阵阵如石锤敲打,隆隆的震颤声传来,脚底土地晃动感强烈,整个上空弥漫烟煴漫溢,哀鸣声更大了,风一般卷过耳畔。——【倒计时,5分59秒】——【5分58秒……】红色倒计时出现。“我们真的就这样看着吗?”郑昭昭在这风声中大喊着。“太阳马上就出来了,快了。”陆岭南说。此时前院的西墙上写满了发着金光的符咒,这符咒就像是在吸吮邪灵般净化着整个桥棺镇,上空慢慢弥漫起金光,太阳在此刻缓慢从天边升起。西墙上开始腾起金光,所到之处,光亮到刺眼看不清任何,纸扎人们随光的呈射慢慢地瘫成一滩黑水,接着,它们化为灰色的人形,没有五官没有四肢,只有灰蒙蒙的人的形状,他们犹如孤魂在原地打转徘徊。NX309的声音在此刻响起,“恭喜张先生,此关触发了灵体的庇护,第五天任务将在晚间发放。”郑昭昭和陆岭南大概也接收到了任务完成的提示,也是一脸从紧绷放松下来的神色。我们三个人走在前院,把怀里殷小少爷的灵牌给殷老爷看了眼,只一眼,殷老爷难过地抬起手捂住双眼,“是我的错,是我不让安禾立在我们殷家的灵牌中……全是我的错。”顿了顿,他开始往后院走去,我们只好跟在身后,“麻烦你们三位了,把安禾放在我身边吧。”说着,他像一阵烟雾般附回了殷栩文的灵牌上。“可是,那满镇子的魂魄怎么办?还有那个殷少爷呢?”陆岭南见我看向他,“魂飞魄散了。”他丢下一句。“啊?是殷老爷干的吗?对自己儿子下这么大狠手啊?”郑昭昭惊讶不已。“不是,是我干的。”他笑着回。郑昭昭面色一黑,想到陆岭南刚刚还威胁她的话,头往肩颈里缩了缩,哑然地站回了我身边。“你这玩笑开的。”我捶了他一拳,陆岭南装作被锤痛了,冲我要呼呼。郑昭昭:“……”我:“少来这套。”10“还有最后一天了。”我看了眼陆岭南,又扭头看着站在我身侧的郑昭昭,接着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祝我们三好运吧,大家一起活下来。”郑昭昭听到我说这话,头垂着,看不清表情。“自求多福吧,某人。”倒是陆岭南,依旧这么不留情面,话说得直白。“走吧,回去吧,今晚好好休息。”我解着围。我们三个绕过前院里徘徊的游魂,陆岭南还面对面盯着其中一位看了好一会儿,“喂!”他竟然还开口唤了一声,那游魂闻声作扭头看向他的动作,我连忙扯过他的胳膊,“能不能老实点?”他笑着,乐呵地跟在我身后,乖乖地随着我离开了殷宅。宅子前的魂魄拥挤,全都在无意识地游荡着,郑昭昭在其间小心翼翼地左窜右窜,生怕碰到这些灵体。我们走了好一会儿,过了那座熟悉的桥,猛然发现这原先该是离开此处的铁门所在的地方,在此刻竟然变成了一堵石墙。“我的天啊!不会吧!”郑昭昭手贴着石墙上下按着,而墙面毫无反应,简直就是铜墙铁壁。“好了,这下晚上得睡大马路咯。”陆岭南伸展双臂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完全没把这个当回事,怡然自若地仿佛他本就知道会这样。思忖再三,我们三个决定再回到殷宅去,在外面休息一夜不切实际,万一有个啥突发情况,跑都不知道往哪里跑,殷宅好歹还熟悉一点。“郑昭昭,你是哪的人?”回去的路上,我问她,我还不死心地想着如果真的能一起出去,那么可以约定一个地方见个面,以后再找个现实世界的根据地,壮大队伍,大家集思广益琢磨这个游戏世界到底是什么个情况。“涪州人。”她回我,没有再多说什么,我想继续问下去的话停在嘴边,看她兴致缺缺心事重重的样子,我没有再说话。正当我们闷着声往前走时,任务屏幕突然在眼前亮起。——【第五天提示:众魂苏醒,梦魇成形】——【要小心,一旦被抓到,惩罚可不止弹脑门!】接收完最后一天任务信息后,郑昭昭直接就在一旁开始号哭,路也不走了,眼泪扑簌簌地,嘴里边骂边絮叨着,“众魂苏醒……这么多鬼我要怎么应付……找我干嘛去找那殷知瑜啊!是殷知瑜害死你们的关我什么事……”我心想,你说得对,属实是把我心里话也说出来了。陆岭南见我微微蹙眉,歪着头盯着我问,“三三,你是不是也要哭了?”我冲他白眼一翻,“我要哭早哭了。”“走吧,赶紧回宅子里。”我说。可没走几步感觉越来越不对劲,前方的树好像凭空多了很多棵出来,“之前有这么多树吗?”我犯疑着问,原先只是一条道上有那么三四棵,而现在赫然是密密麻麻一片,走在最前面带路的陆岭南也停下了脚步,此时我们三个失了方向,像是在深夜中误入了原始森林的游人,惶急地迁延观望。后来,终于在又走了一段时间后,看到前面站着几位游魂,他们立在原地,还是我们刚刚离开时看到的模样,我是没想到有一天看到鬼也能高兴的,但现在因为看到了他们,心里确实放松了一口气,殷宅果然就在游魂聚集的附近。推开沉重的大门,站在前院的游魂闻声四处摆头,“他们不会等任务开始的时候就变成厉鬼要撕了我们吧.....”郑昭昭此时冷静了不少,嘴里嘀咕着说。陆岭南听到这话笑了下,“你别说,还真不一定,要不咱现在就把它们……”还未等他说完,我插了个嘴,“怎么着?把它们也搞得魂飞魄散?”郑昭昭在一边点头,“好办法好办法,就这么办吧。”“你听他胡说呢,咱又不是殷栩文,哪来的法术。”我幽幽地说。陆岭南对着郑昭昭耸耸肩,一副他俩是一个战线的样子。我们选择了去后厅二楼第一间房休息,郑昭昭本来就瘦,现在怀抱着双腿蜷缩在椅子上闭目,而我和陆岭南靠着墙根席地而坐,屋内一片寂静,顺着窗户开的那条缝往外望去,天依旧是阴沉沉灰蒙蒙的。不知道今天任务什么时候开始,“睡会吧。”陆岭南伸直了双腿,接着轻轻拍了拍自己,示意我可以枕着睡,我确实是累了,往下挪了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头枕在了他的左腿上。陆岭南顺势就把左手搭在我的胳膊上,我看着他垂下来的左手手腕,红绳显眼,接着也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红绳精致,其中的金丝熠熠发光。在我意识开始迷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陆岭南却俯首轻轻吻了我的左脸颊,在我惊觉他做了什么后,这人又立刻抬起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自顾自地闭上眼睛开始休息了。完全不顾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吻扰到瞬间清醒。渐渐地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我只感觉自己也沉沉地睡了过去。任务来得急又快,当我一脸懵发现自己没有睡着后的那一小段记忆,还没时间往下细想,这任务倒计时就在眼前亮起了。——【第五天提示:众魂苏醒,梦魇成形】——【要小心,一旦被抓到,惩罚可不止弹脑门!】——【倒计时,29分59秒】——【29分58秒……】“不愧是最后一天啊,这倒计时只有半小时了。”刚从瞌睡里缓过劲的我冷汗都下来了,郑昭昭神神叨叨地把房间门从里插上了稍,“合计合计,这众魂苏醒,梦魇成形的提示。”郑昭昭双手垂在腿侧,语气是尽量平稳住的克制,不难发现她在微微发着抖。“众魂苏醒,估计就是那前院和宅子外所有的游魂都醒了,应该是带有攻击性的,不再和刚刚一样像团无意识的黑雾了,可这梦魇成形……”我想到了之前做梦梦到的那几个场景,接着说,“你们俩有没有做什么关于殷宅的梦?会不会这个梦成真了?”郑昭昭凝思了几秒,眼前一暗,“我刚刚梦到成群结队的村民鬼魂在我身后追着向我讨命……”,陆岭南像是也想到了什么,一脸严肃地说,“我梦到了我在殷宅追张羡琢。”我:“……”我和郑昭昭自动忽略了他的话。“我梦到了秀姑成亲的那天晚上,可完全不是喜庆的场景,而是挂满了白缕奠帛的奠堂,两位高堂的位置是成群的纸扎童男女。还梦到了一个女鬼一样的声音在我上空盘旋唤着我的名字……”我话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了一个女声,她的嗓音时而尖细,时而又像是喉咙里漏着风般半压着,这声音响起,听得我后背起了密密一层鸡皮疙瘩。“哈……找到你了……”门的插稍开始往右侧缓慢移动,眼看着门就要被打开了,郑昭昭推开窗户嘴里念着“NX460”就要从二楼往下跳,我下意识连忙把她拽下来,“别鬼还没看到,你就先摔死了!”她反倒是懊恼地回眸瞪了我一眼,接着她又火速唤了一声,“NX460!兑换道具!”话音刚落,一阵强风刮开了门,房间里长桌上的宣纸顿时漫天飞舞,我抓着陆岭南就往一侧墙面前跑,企图触动石砖机关能先躲在书房中,可这整个二楼的走廊赫然是一群纸扎人,他们的黑瞳仁在眼眶中滴溜溜地像是玻璃球般,四处扫射,此刻大门敞开,他们看到了房间内我们三个人后,一秒都没迟疑,“还我命!还我命!”男女老少众多声音融为这一句,他们开始踏着步往我们的方向袭来。陆岭南趁乱拎起了桌前的油灯,接着大力开始晃架子,架子上摆放的各种画作宣纸杂页纷纷掉落,他眼疾手快地打开油灯灯壶的盖子,反过来将火种往地上那些纸制品上一扔,刹那间火舌窜出,红光肆意,一时间我的眼睛被燃起的火焰灼烧得生疼,已经快到我们面前的纸扎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卷入火海之中,细细听我仿佛听见了他们的惨叫声。郑昭昭还是从窗户跳了下去,我刚余光中瞄到那跳窗的分明是个白纸人形。此时门内的纸扎人被烧得只剩下竹皮做瓤搭的内框架,可就算是这样,他们还是在往前走着,我和陆岭南看准时机,嘴里数着一二三,两个人闷头就从门里冲了出去,一路头也不回地跑到一楼,那长桌上的祖先牌位已经被掰成几段残木丢弃在地上,整个殷宅上方漫溢着桥棺镇男女老少骎骎入耳的追命声,刺得我耳膜生疼。满院子的纸扎人在游荡,我汗毛竖起,恐惧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今天到底解的是什么题?我到底要答什么?”我一遍又一遍地默念任务提示,努力想要找到线索的头,可完全没有头绪。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模样不同的纸扎人正面目狰狞地向我逼近,“郑昭昭,别给脸不要脸。”陆岭南眼神变得森冷,我这才反应过来,这纸扎人是刚刚兑换了道具成为了能袭击玩家NPC的郑昭昭。“你们想活着出去,想得美,只要你们都死了,我撑到最后,我就能活下去!”纸扎人的嘴巴原本就被刀割开了甚大口子,她说话间我甚至能看见里面的骨节内框。——【倒计时,5分59秒】——【5分58秒……】“但现在,哈哈,根本就不用我动手。”倒计时的红光闪得我心悸,郑昭昭在这空荡荡的院中笑声扬得突兀。确实如她所说,我们要面对的不止她一个,周围纸扎人聚得越来越密集,抬手起落间,我的胳膊就被划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但是竟然没有那么疼,我眼下也只奇怪了一秒钟,躲避他们的速度让我没空想别的,陆岭南和我一路跑到了正厅前,放火烧这招已经不太管用了……但是,但是,我忽然瞄到了自己的手腕。“不对劲!陆凌!”我压低着嗓音说。陆岭南抓着我,另一只手里扬着尖端火星越来越暗的灵牌。“说!”他半躯着身子,全身都是警戒,把我护在身后。“我们在做梦……我们是在做梦!”没错,我和陆岭南的手腕上红绳消失,现在空无一物,“梦魇成形.....明明这满镇子的纸扎人已经被殷栩文解脱成游魂的,怎么会还这样?所以这是一场梦!我们要醒过来!陆岭南!”“可是怎么醒……”我脑子在飞速运转着,回忆着自己在现实世界中梦到噩梦时,会在什么情况下惊醒,“陆凌,让纸扎人杀了我们。”我想到了,唯有梦里的那声枪响,唯有梦里那从高楼的一跃而下,唯有梦里那恶鬼的注视。当郑昭昭看到我和陆岭南放弃挣扎面对纸扎人时,她神色一时间充满了不解,接着是疑惑,再者……再者我就不知道了。我已经睁开了双眼,胸口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陆岭南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在身侧看着我。此时那久违犹如神祇般的大门就在我的前方,门的四周溢出白光,只要我轻轻一推,我就能回到现世中。“跟我一起走。”我哀求着,握着陆凌的手不放。“没用的,三三。”他倒是用笑意回着我。此刻倒计时只有仅仅十秒钟,来不及了,我不管他答不答应,拽着他就往门前走,他像是应允了我的做法,脚步眼下也走得坚定。在下一秒我推开了门,此刻眼前霎时间一片空白,这白太过刺眼,我脑内的所有一时间都被这道白抹去了痕迹,“三三,活下去。”,蓦地,我又在耳边听见了那声笑,清脆悦耳,而后所有的感知都只剩下了手上交缠的温暖,在一分分消散。等再睁眼,我已经出现在了租住小区前的惠民广场上,身后穿着轮滑鞋还没学会怎么刹住的小孩大叫着撞到了我,“啊啊!对不起!叔叔!”他稚嫩的道歉声,将我的意识从桥棺镇拉了回来。“没关系。”我哑着声回,抬起右手,手腕上已经不再有红绳的存在。眼泪在下一刻簌簌地落下。手掏了掏口袋,摸到了之前塞在里面的有殷少爷字迹的宣纸,在之后,我买了个框把它装裱了起来。回到现实世界已经一周了,我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也关了整整一周,梦里还会梦见老管家、纸扎人还有陆岭南,他和我说活下去,只要活下去我们就有再见面的机会。我侧着身子躺在床上,想到这里竟然觉得好笑继而笑出了声,别人都在想方设法地再也不进去游戏,而我,我竟然隐约地期待着再进入游戏,再见到他。休整了一周后,我打起精神,回了个之前和我约见面的人的电话,可电话那头却传来了此号为空号的女声,想来是这人后来进入了游戏中却没活下来,电话销了号。我不打算再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我在网上找着哪里有空仓库租售,准备自己搞个根据地,印点名片,下次再进游戏我就去发名片,对,再给陆岭南多带几张,让他帮我也发发。我原先也在想,陆岭南是系统那边的人,那么我可以问他关于系统的事,可又觉得他只是个打工的,知道的应该也不多,但自己还是决定,下一把游戏,要让他给我解释解释这系统这游戏这运作,我要好好的了解了解,打乱我平静生活的到底是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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