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我应该不会甘心拍一个单纯的奇案,案件是怎么发生的,詹周氏为什么要举起刀,婚姻背后的悲剧等等都会在下一部呈现。第一部帮过詹周氏的人,第二部帮她翻案的人,都不一定是‘我帮你,我就是好人’。每个人都有目的,这些东西才是我比较想讲的。”记者|吴丽玮随着电影《酱园弄·悬案》在国内的宣传上映,导演陈可辛的行程变得异常忙碌。尽管如此,他依然表现出了强烈的表达欲望,希望将我们原本计划的两小时采访时间,延长至三个小时。虽然最终因为他的行程原因,采访未能照此计划进行,但他还是表现出了足够的坦诚和耐心,这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导演对这部筹备多年的作品的期待,同时他可能也担心《酱园弄·悬案》不是那么直白易懂。自电影《投名状》以后,香港导演陈可辛将自己的创作重心持续地转移到了内地,用内地的演员,讲述内地的故事,展现出他理解的社会关系和家庭关系的复杂性。无论是讲述中国人创业经历的《中国合伙人》,还是中国女排再次辉煌背景下上映的《夺冠》,现在看起来,陈可辛对于内地社会时代脉搏的判断力十分敏锐,这些电影都在它最合适的时机诞生了出来。陈可辛接受采访时的近照(摄影:刘宝洋)陈可辛拍摄电影《酱园弄》的想法诞生于2015年,按照他的说法,当时中国的商业电影市场上,还没有容纳这样一部罪案电影的空间。直到疫情后,他抓住了电影市场短暂复兴的窗口,以及地方文旅发展的风潮,在真实的上海老弄堂里,完成了这一部云集众多内地明星演员的大型制作。陈可辛说,电影上映恰逢女性议题被社会持续关注和讨论,但他的拍摄初衷并不仅仅是这个范畴。与他之前的电影观点一致,他渴望表达出一种关系和人心的复杂性,这些内容需要通过《酱园弄》一、二两部电影来进行完整的表达。我对电影的“话题性”不感兴趣三联生活周刊:你从2015年读到詹周氏杀夫的故事开始,就有了将它改编成电影的想法,为什么这个故事这么吸引你?这个故事被称为“民国四大奇案之一”,但你在电影里没有按照探案的逻辑来拍摄,这是出于何种考虑?陈可辛:其实我不是特别想拍犯罪题材。我们要在“自己表达”和“观众想看”之间找到一个平衡。很多人想看犯罪题材,其实就是要看爽片,但爽片我拍不了,所以很多时候就有了矛盾。这部戏有很显而易见的犯罪元素,但我不是用犯罪题材的拍法去拍的。最开始我看到的是在小说基础上,由编剧们改编出的第一版剧本,我自己也改了几稿,之后拍摄的时候再改,就是在一个很迷人的剧本里面,挑出我喜欢的东西,和对我当下有影响,我有热情去讲述的东西。电影永远是导演在那个阶段的一种个人表达,当然这个阶段的表达欲也是会受社会影响的。这个剧本里面的人物真的写得很好,这是这个故事对我最大的吸引力。我看到的第一版剧本里,章子怡扮演的詹周氏的形象已经变得很丰满了。还有一个人物是薛至武,就是雷佳音扮演的警察局长,我觉得写得是很立体的。在上映的这部里,薛至武是一个绝对的权力至上的人,他有自己特别相信的那一套,看上去是一个压迫詹周氏的反派。里面有一个情节很有意思,他收了钱,原本应该杀了报纸的主编吴玲,但是他把这个左派的主编放了。他是一个汉奸,为什么要放了这样一个抗日的进步青年?很多观众都在问这个问题。我觉得这个故事最迷人的地方就在这个人身上,他放了吴玲并不是爱国,而是他觉得自己有权力。我可以收你的钱,但我也可以不听你的,我要放人,这样的一个人可以霸道到如此的地步。《酱园弄·悬案》剧照电影结束的时候刚好是二战结束,日本投降,薛至武这个霸王的后台倒了,他的权力也没有了。故事在一个新旧时代交替的时候结束,那我们就要看看电影第二部,将会发生什么事。三联生活周刊:但是电影一开头就是詹周氏去河边抛尸,之后法医也给了判断,死者身上的刀伤来自两把不用的刀,这足足吊起了观众的胃口,大家期待去找出杀人者的帮凶,可你没有继续往追凶的方向上走。你怎么能让后面的情节变得很合理,尤其是詹周氏说“我没有杀人”时,怎么能让观众相信她,理解她?陈可辛:你说她杀人了吗?她一早就认了。算命的跟她说,她的丈夫“大块头”没有全尸,他才会投不了胎,詹周氏下辈子才会见不到他。詹周氏是一个绝望至极的女人,宁可杀夫,这辈子连命都不要了,只为了下辈子不要再见到她的丈夫。她是在被审判的过程中才知道,原来有活的可能性。她的狱友王许梅,在外面的女作家西林,她们给了她力量,给了她某种程度的教育,她才明白了她应该有的权利,因此她翻供说,“我没有杀人”。这个案子直到今天还是一个悬案,詹周氏在1960年代就被释放了,之后她活到了2006年,现在没有人能够证明她有没有杀人,是不是有个帮凶帮她分了尸,现在没人说得清。詹周氏当初之所以被释放,不是因为她无罪,而是因为政治原因,她活下来了。劳改之后被释放,后来她还收养了很多小孩。1990年代有个记者去采访过詹周氏,从上海市区到詹周氏住的大丰农场去,很偏僻。这个记者原本是计划当天往返的,但是错过了回上海的最后一班公车,当地又没有旅馆可住,他只能回去敲詹周氏的门,问能不能在这住。这个人一米九,詹周氏只有一米五多,但他跟詹周氏在一起还是很害怕。他住在一个上不了锁的房间里,门只能拿一个铁丝勾住,他晚上睡不着觉,从门缝里看詹周氏在外面走来走去,气氛真的就像鬼片一样。小说和改编的第一版剧本都是以这个情节开头的,但是电影篇幅真的不够,没办法从现在再去回答当年的案情,没办法一开始就告诉观众,这是没有解答的悬案。我在电影里要讲的不是这个事情的悬和奇,而是大时代改变了,让这个人活下来了,在这个大时代里面还有不同阶层的众生相,西林、狱友、主编、剧院经理,包括霸道的警察局长,还有帮詹周氏的律师,律师的女儿和女婿,以及詹周氏身边可能是她情夫的张宝福,以及锁匠何慧贤等等。这些人中绝大多数都是真人真事,我想拍的是他们的故事。至于这个凶杀案里,到底詹周氏有没有杀人,是怎么分尸的,其实不是这个电影的重点。三联生活周刊:我看完电影的一个感受就是重要的出场人物非常多,从下部电影预告里看,人物关系似乎会更复杂。你以前拍的很多电影都是角色非常多的,里面有不少鲜明的形象,常被拿出来讨论。《酱园弄·悬案》是不是也期待会获得此前的效果?陈可辛:一部电影会有很多讨论的层次,有我们这样坐下来比较深入的讨论,也有观众在娱乐基础上吸收的一些东西,当然也有社会议题层面的讨论。我过去曾经说过,直到现在也坚持这个观点,我对社会“话题性”讨论不是很有兴趣。社会有可能期待的是一个是非对立的故事,但我从《投名状》开始就一直想表达,到底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酱园弄·悬案》剧照说回《酱园弄》。现在第一部你看到案情,看到反派,看到被迫害的女主,当然那个女主也是杀了人的,已经有一个矛盾在那了。但是其实里面还有很多东西没有讲,我应该不会甘心拍一个单纯的奇案,案件是怎么发生的,詹周氏为什么要举起刀,婚姻背后的悲剧等等都会出现在下一部。并且下一部还有很多新的内容会呈现出来,第一部帮过她的人,第二部帮她翻案的人,都不一定是“我帮你,我就是好人”。每个人都有目的,这些东西才是我比较想讲的。这个故事原本想拍成电视剧三联生活周刊:你想表达的东西和社会新闻报道很像,都是想体现出事物的复杂性。陈可辛:其实跟新闻是一样的,你去调查新闻会发现,每件事情都很复杂。我所有电影的主题,都是要“换位思考”,希望你能理解对方。当人不换位思考的时候,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是正派,对方是反派,那样唯一的结果就是吵架或者打架,如果是国家跟国家之间,那就是打仗。但这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最终吃亏的只是你自己。我希望能有一个更加和谐的社会,不是为了和谐而和谐,是因为只有和谐才有利于解决问题,很多问题其实就藏在细节里面。三联生活周刊:所以看懂其中的复杂性,解释出人物的命运,需要等到下一部?陈可辛:我2015年的时候就想拍这部电影,那时候已经找了章子怡,也看了建筑看了景,但是它的体量太大了,根本没办法通过一部电影全拿下来,也没法把它分成两部电影。我们觉得在当时的商业电影环境里是没法容纳这样一部电影的,而且资金也没到位,所以把这个拍摄计划暂停下来了。我去拍了两部体育电影,之后就疫情,停了几年,到处都飞不了,没法工作,然后就拿这个剧本回来重新琢磨。这个故事之所以很难拍成一部电影,是因为电影的逻辑是要跟着同一个人,跟着一条主线进行,但你离开了詹周氏这个人和这个悬案,想去讲旁边的支线人物故事的时候,观众是不习惯这个模式的。所以当时有这样一个打算,把它拍成4-6集的电视剧,差不多时长4-5个小时,我觉得这样能够将群像的人物故事都表达得很清楚。我们曾经想试试看,用电影的演员,电影的拍法去做这样一个长电影精装剧的形式,但在做的过程里面困难重重。国产电视剧一向是越长越好,因为拍得长才容易把口碑做出来,才有广告,如果做一个精装电视剧,在中国还没有这样的先例。所以最后还是变回了一部电影,这时我就需要做减法,减到我觉得能拍一两个小时的体量时,拍摄计划重新开始启动。同时运气也好,找到了很好的场景,竟然给我们在上海闹市里面找到一大块跟100年前没什么变化的弄堂。王传君小时候生活在新天地那一块,他跟我说,那里跟他小时候的生活一模一样。这种真实感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在美国拍好莱坞大片,要找美术师去画图,画所有的分镜,再花钱用特效或者搭景来完成,场景全都是想象出来的。我不是那种天才型导演,我也没有在弄堂里生活过,悬案发生的1945年我还没有出生,我当然希望能找到一个真的东西,让我去里面找灵感。《酱园弄·悬案》剧照这个拍摄场景让我觉得很幸运。这个弄堂据说曾经是很多剧组想要拍摄的地方,但因为里面有人住。所以一直都拍不了,直到我们开机前的几个月才清空了,街上所有人都搬走了。我们恰好处在这个空档的阶段,人搬走了,但街道还没有拆除重建。三联生活周刊:这是不是上海市政府专门在为你的电影帮忙?比如文旅局想跟你合作,通过这部戏带动上海文化传播?陈可辛:全国各地的文旅这一块都是在近一两年才开始发展的。我在内地拍第一部电影是跟上海的外联制片合作的,他们管理着我们的拍摄地北海宁路对面的胜利电影院,对那块地很熟很熟,从2023年开始勘景时,我们就想在这个地方拍摄,跟各方谈判了很多次。当时还有一个备选方案,是去天津拍摄街景,因为上海实在太新了。后来文旅局确实帮我们协调,除了可以拍弄堂里的内景,后来还允许我们搭了一个外墙,就是写着“酱园”那两个字的墙。搭那个墙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这条路上人来人往,施工是很危险的,但是政府还是帮了我们。其实我们在写“酱园”两个字的时候,这条路已经开始有点火了。上海市民自发地过来打卡,穿着民国服装拍照,那两条路有几个周末是人满满的,每天有上万人过来要看我们拍摄。胜利电影院据说是中国第一家艺术电影院,鲁迅以前常去那里看电影,当时也有很多老影人在那里住,因此那可以算是中国电影的发源地,所以政府也乐于见到这里成为一个电影主题的旅游地。这部电影作为今年上海电影节的开幕电影是最合适的,因为这是一部真的上海电影,拍摄地又在中国的电影早期的产业中心。明星可以帮我拍自己想拍的东西三联生活周刊:《酱园弄》还有一大特点就是参演的明星特别多,你为什么要邀请这么多的明星加盟?不会担心拍摄成本过高吗?陈可辛:一直以来大家都认为,用明星演员很难,觉得用明星是对市场的一种妥协。但我确实一辈子都在用明星来拍摄我想拍的东西,可能这也是当时香港电影的生态,你没有明星就根本不用拍戏了。用明星当然有显而易见的好处,带动观众进来看电影,让观众来看一部可能不是那么典型的观众想看的片子。有他们的带动,我在拍摄时就有了更大的创作自由度。观众可能觉得这部片子不是他们心目中的类型片,所以这次我用的明星确实也是最多的。《酱园弄·悬案》剧照但如果你是为了用明星而用明星,跟着明星的套路走,你就没有尊严了。想让电影保持尊严,你必须给观众惊喜。这个东西很重要,我已经练习了一辈子。我和那么多明星合作,也是有一套自己的方法的。虽然我没念过表演,不是学院派,但我会聊天,跟明星聊天是我最强的地方。我通常会找到明星没有被人见过的一个特点,跟他们掏心掏肺地聊。你要人掏心,你得先掏自己的心,所以我就把我的全部都告诉他们,接着他们才会告诉我他们的故事。我用过的演员里在这方面最典型的就是黎明。当时黎明演《甜蜜蜜》里的李小军是没人看好的,别人只以为我想用“四大天王”的名头,但我跟黎明聊了一晚上之后,我才发觉他对待爱情有那么天真的看法,然后我就把我看到的写在剧本里,把李小军调到最适合黎明的状态。上映之后观众就觉得很特别,原来黎明还有这样一面。《如果·爱》里用周迅一开始也让人觉得有点悬,但拍完我庆幸,幸好找了周迅来演。我想拍的是一个残酷版的《甜蜜蜜》,但是周迅再怎么残酷,看起来都很怀念金城武。我说了很多年这个事情,没多久之前,我还跟她通了一个很长的电话,我说,“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这么去演,这电影一定不会感人。” 我不是拍短片出身,也不是学院派出来拍独立电影的那种导演,拍的既不是商业片,也不是文艺片,我永远都是在中间这条路里面去找我的生存空间,在主流电影里面找到一个方法,用明星去讲故事,把故事讲得不那么套路和主流。在这个空间里,我还能拍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了。三联生活周刊:章子怡已经塑造了那么多成功的银幕形象了,你还能从她身上挖掘出什么样不为人知的特点?陈可辛:从2015年我跟她说这部电影,一直到现在10年过去了,那么多年来我每次找她,从拍电影到拍电视剧,又回来继续拍电影,到现在变成了两部电影,她一直都是支持这个戏的。她也觉得这部戏对她很重要,在这部戏她从头演到尾,没有一天的通告里没有她的,她自己也在这个戏里投入了很多。用子怡其实有很大压力。除了塑造过很多成功角色之外,她还有一个很牢固的标签,就是她很有韧性,这个在扮演詹周氏时是我需要的。但同时詹周氏又很弱,这个弱是我从来没在章子怡电影里见到过的。我问她,“可以拍你很愚昧吗?”我也不确定观众会不会相信,只能开机去试。在这之前还有个前提,她是否愿意以一个很丑的状态去见人。如果你又有韧性又漂亮,你很容易找人帮你解决你的问题,她被老公打那么久,打那么狠就不太成立了。所以我们设计了一个疤,使得她永远要拿头发遮住,这样就有了点自卑感。这些她全都接受,包括素颜和龅牙等等,她还提议减淡了自己的眉毛。子怡有一场戏,被猪追,再爬上楼梯跟薛至武对峙。薛至武拿枪出来说,“你要不就告诉我,要不就下去被猪咬死,要不我一枪崩了你。”结果詹周氏就退下去了,给猪咬,最后薛至武一枪把猪打死。当时拍了两条,我认为已经非常完美了,但是子怡要求再拍一条。我跟她说,“你不可能会有比这条更好的了。”我不是那种一拍就二三十条的导演,我觉得可以了,就不必再拍下去,再拍也不会有更好的。《酱园弄·悬案》剧照但是她坚持要拍第三条,没想到她给出了完全相反的表演。在前两条里,她是没有哭的,但是第三条完全示弱到了极致,倒在地上就哭了,把我们都看傻了。最后我用了她拍的第三条,她的哭帮助我把情节带入到了回忆里 ,带到了她如何跟“大块头”相识,什么时候结婚,回忆到他们缘分的开始。我一直跟子怡说,你拍的第二条和第三条是可以拿去专门上一小时表演课的。其实每个人物在发展过程中,导演一直在寻找,这是电影最好玩的地方。我特别喜欢那种在现场突然蹦出来的东西,那些是千金难买的,很多惊喜都在现场,提前准备充分的剧本只能是四平八稳的。但我已经有了剧本,这时一个人物的细节要改,就会影响别的人物,所以我们基本上都是顺着电影的时序来拍,对这部戏来说,这是最难的,这次也破了我拍摄周期最长的记录。以往我们的主要演员只有三四个,大家一旦入戏之后,后面拍摄就很快了。但是现在你有二十几个演员,每天都有人进组,你需要给人家一两天时间适应一下,适应完,拍个两三天之后可能他就走了,这些都是片子里特别动态的情况。不过有些人尽管只来两天,还是很出彩。电影是一个群体的创作,导演跟演员、编剧、摄影师一起去现场创作。三联生活周刊:其他的主要演员,你是因为什么选择他们的?比如雷佳音,为什么选择他演霸道警察局长?陈可辛:我真的不觉得是刻意让雷佳音转型。我知道他很多时候演那些有点憋屈的角色,演得特别出彩,但我不觉得他本质是这样的。子怡和雷佳音是我最早确定的两个演员。请易烊千玺是一个意外。我没有想过他愿意扮演宋瞎子这个角色,我不敢请他。这个角色本来是一个算命的瞎子老头,你看台词里说,他比36岁的薛至武大两轮。千玺之所以能来,是因为跟我合作30多年的造型指导吴里璐,他们当时在拍另外一部戏。吴里璐听说我在建组选角,就把剧本给千玺看了,看完剧本,千玺就跟吴里璐说,觉得宋瞎子这个角色挺好玩的,有兴趣来玩一下。我当时一听都傻了,没想到他愿意来。雷佳音跟他是很熟的,他们俩一起拍过很多部戏,雷佳音听我说完说,“他真会选角色。”《酱园弄·悬案》剧照千玺来演宋瞎子,形象上就要改头换面了,皮肤、光头、眼睛等等。他是100%准备好之后来的,台词已经背得清清楚楚,而且他故意把音调调高了两度,声音变得很薄。所以我就保留了台词里那句“我大你两轮”,等于他比雷佳音大24岁。我觉得挺有意思的,观众看完会觉得不知道信你好,还是不信你好,因为这个角色本身就是神神怪怪的,整个命案都因这个人而起,如果不是因为他说没有全尸,下辈子才见不到他,或许命案不会发生。他是一个贯穿整部戏的人物,虽然戏不多,但是第二部他还会出来。西林这个角色找了赵丽颖,她是挺火的演员,我看过她拍的电视剧,跟这个形象完全不一样。找她的时候她还没开始拍很多电影,像《第二十条》什么的都还没拍,她当时对接不接这个角色也是有犹豫的。我跟她说,“不如来排一下试试。”我们一起围读剧本,然后我就尽量说服她,用了很长时间。杨幂的情况我觉得比较像金城武,我从金城武21岁的时候就很喜欢他,但是我从来不拍小鲜肉,直到他30多岁了,我们才开始合作。我跟杨幂有个共同的朋友,因为要拍这部戏,他介绍我们一起吃过两次饭。那时我才知道杨幂十六七岁的时候曾经来《如果·爱》试过镜,当我跟她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发现她年纪增长了一点,开始能感觉到她比较有灵魂的东西了,可能现在对她来说是一个更好的年龄阶段。如果很公平地去说,杨幂扮演的王许梅个性鲜明,后来在狱中死掉了,是个有戏剧性的角色,赵丽颖扮演的西林有进步的一面,也有妥协的一面,看上去是有争议的,不过她在第二部中还有很重要的戏。《酱园弄·悬案》剧照她们俩扮演的这两个女性角色我都非常喜欢,都是在第一稿剧本里就有的角色。她们在用不同的方法在旧社会生存,让自己能有自主权,她们是有自我觉醒的意识的,但她们也都利用了男人。如果用现在的眼光来审视她们俩,一定会觉得她们不算政治正确。我们在拍的时候也会有这样的担心,这些台词到底行不行?我说这个电影一定要放在1945年的时代去看,要理解当年的人们在做什么样的事情,在这个前提之下,才更能理解他们的行为和动机。“点赞”“在看”,让更多人看到 排版:球球 / 审核:雅婷招聘|撰稿人详细岗位要求点击跳转:《三联生活周刊》招撰稿人本文为原创内容,版权归「三联生活周刊」所有。欢迎文末分享、点赞、在看三连!未经许可,严禁复制、转载、篡改或再发布。大家都在看“点赞”“在看”,让更多人看到 今天看啥地址:http://www.jintiankansha.me/t/vuwLUguPp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