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约 3800 字阅 读 需 要 11 分 钟公元前520年，周景王在不情不愿中去世，不仅仅是因为他舍不得自己的王座，还与另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有关：他没能废掉太子姬猛，立庶长子姬朝为储君。景王死后，太子姬猛即位，是为周悼王。然而，宝座尚未坐稳，悼王便被尹文公、甘平公、召庄公等大臣举兵驱逐，扶立姬朝为王。无奈之下，悼王转而寻求晋国的帮助，成功复位。但姬朝仍不死心，屡次率兵反攻。直到公元前516年，晋国再次出兵尊王，姬朝抵御不住，率亲信大臣携周王室典籍逃奔楚国。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王子朝之乱”。该图系AI生成在宗法制度下，有优先继承权的嫡长子是天然的王侯继承人。庶子则多被分封到各地建立诸侯国，成为诸侯。春秋战国时期，周王室衰落，宗法制度逐渐瓦解，庶子们也基本丧失了被分封的机会，只能自谋出路。像王子朝这样谋求王位又投奔诸侯国的庶子正是其中的典型。既然如此，庶子们的出路何在？失意or得意？宗法制度是按血统远近来区别亲疏的制度，它萌芽于原始氏族时期，商周以来逐渐发展成维系贵族间关系的完整制度。宗法制度的目的在于稳固贵族阶级的内部秩序，避免贵族间权位和财产的争夺，巩固天子的统治地位。在宗法制度下，“传嫡不传庶，传长不传贤”，周天子的嫡长子作为第一顺位继承人，被赋予继承王位、延续王室正统的重任，成为下一任周天子，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与地位。而庶子即便天赋再高、能力再强，也无法拥有继承权。多友鼎。来源/陕西历史博物馆对于部分幸运的庶子而言，被周天子分封为一方诸侯是他们的人生巅峰。周王朝为了巩固统治，将大量土地和人口分封给王室成员、功臣以及贵族，尤其那些有资格分封的庶子，被周天子赐予土地，建立起自己的诸侯国，如周文王的12个庶子大多就封于各地，包括郜（gào）叔（郜国）、姬雝（yōng）（雍国）、姬绣（滕国）、姬葡（郇xún国）、姬高（毕国）、姬原叔（原国）、姬颖（赖国）、毛叔郑（毛国）、召公奭（shì）（燕国）等。其中最典型的莫过于战国七雄之一的燕国。燕国的开国之君是周文王庶长子召公奭，他跟随周武王姬发灭商，因功受封于燕地（今北京市房山区琉璃河镇东北），建立起燕国。但召公奭没有前往燕地就封，而是派他的长子克管理燕地，自己则留在都城镐京（今陕西西安），与周公一起辅佐王室，开创了著名的“成康之治”。国历君自制姬发表情包。底图来源/电影《封神》截图通常情况下，庶子们在受封之后，便成为新的宗族首领，开启了属于自己宗族的发展历程。他们以国号为氏，形成新的姓氏分支，这一过程被称为“别族”。通过“别族”，庶子们不仅获得了独立的政治地位，能够在新的土地上繁衍发展，传承家族血脉，同时也加强了周王朝对地方的控制，形成了以周天子为中心、诸侯国拱卫四周的统治格局。影视剧中朝拜周天子的片段。来源/影视剧《大秦帝国之崛起》截图当然，并非所有的庶子都能获得分封。据史所载，周天子分封诸子大多集中在文、武、成、康四代，之后对于分封诸子的记载非常少。这是因为周朝初期王室实力强大，礼乐征伐出自天子，有权威把庶子分封出去立国。而随着王室权威的逐渐削弱，可分封的土地资源越来越少，相当一部分庶子已经无法得到属于自己的封地，只能留在王室内，一般被称为王子某，如王子狐（周平王的次子）、王子克（周桓王的次子）、王子朝（周景王的庶长子）等等。这些人虽然没有立国，但是因身份高贵，不仅能够参与政务，在一些政治、文化等活动中发挥作用，如参与王室的祭祀、制定礼乐等，而且有属于自己的禄田，同样能维持着较高的社会地位和生活待遇。王子狐就曾被送到郑国作为人质，这反映出他在周王室中的地位颇高，否则郑国也不会要求以他为质。宗法制度规范了人们的行为和社会关系，明确了每个人在家族和社会中的地位和角色，促进了家族内部的团结和稳定，也有利于国家的稳定和统一。西周晚期以降，作为天下大宗的周天子带头多次破坏嫡长子继承制。先是周宣王凭个人好恶为鲁择君，首开违礼先河；其后周幽王又废黜太子宜臼，改立庶子伯服；至两周之际，携王、平王罔顾礼法，形成二王对峙局面……宗法分封等级秩序的维持和巩固，是建立在嫡长子继承制基础之上的。周天子对嫡长制的种种破坏行为，使宗法制遭到前所未有的冲击，也让庶子们的命运逐渐偏离了原本的轨道。庶子的“逆袭”平王东迁后， 国号虽未变， 但王室的力量与体制已与西周大相径庭， “王室之尊， 与诸侯无异”。原有社会秩序的崩塌，致使周王室内部权力斗争不断。如周贞定王死后，他的几个儿子为了争夺王位展开了激烈的争斗。周哀王即位后不久，就被弟弟周思王杀死；而周思王在位仅五个月，又被弟弟周考王所杀。这种频繁的王位更迭和血腥的权力斗争，导致庶子们昔日优渥的生活一去不复返。其中，一些庶子为了争夺更高的权力和地位，主动投身政治斗争的漩涡之中，这一现象被称作“庶孽之乱”。例如，王子克是东周第二任天子周桓王的庶子，深受桓王宠爱，于是桓王临死前嘱托执政卿周公（黑肩，周公旦之后）扶持王子克即位。公元前697年，桓王崩，王子克之兄王子佗即位，是为周庄王。庄王三年（前694），周公意欲杀掉庄王，改立王子克，事发被杀，王子克逃奔燕国。此后，又接连发生了王子颓、王子带、王子朝之乱。可见，庶孽之乱严重冲击了以嫡长子继承制为核心的宗法制。“后母戊”青铜方鼎（曾称“司母戊鼎”），形制巨大，雄伟庄严，重832.84千克，是目前已知中国古代最重的青铜器。来源/中国国家博物馆周考王上台后，为了避免类似的悲剧再次发生，将弟弟姬揭分封到河南，建立了西周公国。这是春秋战国时期周天子最后一次分封庶子立国，但此时的西周公国领土狭小，实力微弱，仅仅是周王室的一个附庸。此后，随着周王室的领地被进一步瓜分，周天子的实际统治范围只剩下了洛邑周围的弹丸之地。在这样的情况下，庶子们也越来越难以获得足够的发展空间，被迫另谋出路。投奔各诸侯国亦成为庶子们的一种选择。这主要因为庶子们所处的阶级是士，他们通常仅有贵族身份而无封地，且因接受过教育而具有一定学识，故可以游走各国以才学谋求更好的发展。庶子们到其他诸侯国后，有的得到了收留和庇护，有的则成为政治斗争的工具。春秋战国时期，各国之间竞争激烈，更看重实际才能和实力，周天子庶子的身份虽然有一定的吸引力，但并不能成为他们获得重用的决定性因素。只有少部分庶子凭借自身的才能和王室成员的身份，成功在诸侯国中担任重要职务，周桓王姬林的次子王子成父，便是这一群体的典型代表。王子成父原名姬成父，因继承不了王位，也未获得分封土地建立国家，加之周王室内部“王子克之乱”的影响，他选择前往齐国发展。当时齐国经济发达，军事力量不断增强，齐桓公还是一位极具雄心壮志的君主，求贤若渴，积极招揽人才。到齐国后，经管仲举荐，王子成父被齐桓公任命为大夫，后迁大司马，成为齐桓公手下第一大将。他对齐国军队进行改制，组建了进攻方阵“齐勇”，大大增强了战斗力。之后，王子成父率齐军征伐中原，消灭谭国、遂国，打败鲁国。又奉命救援燕国，将山戎追击到燕山南麓的孤竹。他的军事指挥才能和战略眼光，使得齐国在诸侯国中的地位日益提升，为齐桓公成为春秋首霸立下了汗马功劳。国历君自制管仲表情包。底图来源/影视剧《东周列国·春秋》截图王子成父在齐国的成功，不仅改变了他个人的命运，也为其家族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按照以身份冠名的原则，王子成父的儿子继续以“王孙”冠名，这一支周室后裔在齐国逐渐发展壮大，成为当地的名门望族。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支周室后裔逐渐发展为王氏家族的一部分，并在东晋时期达到巅峰，成为顶级门阀琅琊王氏，王导、王羲之便是这一家族的杰出代表。还有一部分庶子，在周王室日益衰落的情况下，逐渐沦为普通平民。如王子朝逃奔楚国，其后代不再见于史册，很可能已经失去了贵族身份，沦为平民。而更多名不见经传的王室旁支成员，随着周王室的衰微，不得不自谋出路。他们有的从事农业生产，有的经商，有的则成为普通的手工业者。这些庶子们的挣扎与奋斗，从个人层面看可能是一场人生悲剧，但放眼整个历史，恰好是春秋战国时代政治格局和社会变迁的一次大洗牌。旟鼎。来源/陕西历史博物馆春秋战国时期，周天子庶子们的命运随着时代的变迁而起伏不定。从西周时期的分封立国，到春秋时期的留在王族、参与权力博弈和流亡他国，再到战国时期的权力斗争加剧、命运分化，庶子们以不同的方式参与到时代变化之中，客观上成为不同地区文化交流和融合的重要推动者，在历史的舞台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记。他们的经历和故事，不仅反映了当时社会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状况，也为中国古代历史的发展和文化传承做出了重要贡献。参考文献：[1] 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982年版.[2] 杨伯峻：《春秋左传注（修订本）》，中华书局2017年版.[3] 牛钧鹏：《东周王室“匹嫡”现象探析——以春秋时期为中心》，《商丘师范学院学报》2018年第7期.[4] 伍广庆：《东周王朝庶孽之乱研究》，苏州大学2018年硕士学位论文.*本文系“国家人文历史”独家稿件，欢迎读者转发朋友圈。END作者 | 韩靖宇编辑 | 胡心雅 主编 | 周斌排版 | 曲晨溪（实习） 徐沁（实习）校对 | 火炬国历好物进击的士族旁落的皇权跨越五百年的权力对抗史国民历史读物《国家人文历史》专业团队最新力作展现士族潮起潮落的史诗级历史画卷点击下方封面，即可购买↓↓↓“在看”的永远18岁~ 文章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