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让人相信某事如此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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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nowledge at Wharton利维坦按:“我并不坚持我的观点(或立场)”,当你听到有人这样向你表达的时候,这或许是你认为可以说服对方的时机。只不过,相较于对某事完全没有预设观点和立场的人来说,是否能说服对方也要看具体什么议题。在网易云音乐搜索【利维坦歌单】,跟上不迷路我要怎样做才能让你相信你确实是玻璃做的?如果我给你十亿美元,你会相信吗?如果我把你放在电椅上折磨,直到你失去意识,你会相信吗?如果我给你讲一个关于伟大的"玻璃神"的故事,他创造了人类,却让人类永远感觉不到自己是由玻璃制成的,你会相信吗?当然不会。事实上,你可以假装自己真的相信这一点。但今生今世,你根本不可能真心相信我们是由玻璃制成的。除非彻底改变你的生理机能,否则任何人都无法说服你相信自己是由玻璃制成的。哲学家的工作就是让你相信某些想法。我们就像推销员,试图免费说服你购买一个想法。但这里有个限制:想法比房子或布加迪(Bugatti)汽车要难卖得多。所以,我说这话有点儿讽刺,但我觉得通过语言说服某人相信一个观念是不可能的。说服与获得在阐述我的论点之前,我需要澄清“说服”(persuasion)和“获得”(acquisition)之间的区别。我们常常将两者混淆。“说服”是假设听者已经拥有某种信念、信仰或观念。说服者的角色因此是改变、调整或削弱这些信念。通常,我们通过严谨的论证——无论是口头的还是基于经验的——来实现这一点。例如,一个无神论者试图说服一个有神论者,让他相信自己的宗教信仰是错误的。无神论者说服有神论者的目标是动摇他最初的宗教信念。这假设他已经拥有了这些信念。相反,“获得”对听者的假设则完全不同。听者通常以一张白纸(拉丁语tabula rasa,“空白状态”)进入对话。说话者的角色仅仅是向听者提供一个(新的)观点。没有意图去削弱听者的信念,因为听者一开始就没有信念。例如,老师向学生解释原子结构。老师的目标是教育学生,而学生进入课堂的目的是获取化学知识。这并没有假设学生对原子应该是什么样子有初始想法。实际上,情况恰恰相反。我们假设学生对原子结构没有任何先入之见。《超脱》(Detachment )剧照。© 豆瓣电影因此,当有人将一个想法植入我们脑海中,以至于我们无意识地内化它时,我们实际上并未被说服。我们只是获得了一个想法。但我们不要把“获得”简单地理解为一个盲目的信息消化过程。恰恰相反,“获得”往往伴随着严谨的论证。因为,尽管“获得”不以动摇我们既有信念为目标,但我们也不会什么信息都接受。如果我说现在一个茶壶在绕着地球上空轨道飞行,你可能会认为这只是个玩笑。这是因为我没有给你足够的理由相信我,尽管你此前并未信奉“反茶壶天文学”。也就是说,“获得”可能比“说服”更危险。因为当有人试图说服我们相信某事时,我们会本能地想要捍卫自己的信念。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学会评估两种对立的观点。但当有人将一个想法植入我们脑海时,它有时会绕过这种本能的过滤。我们会无意识地接受这个想法。它可能会让我们认为这是属于自己的想法,但实际上它来自外部。宣传就是这样运作的。在政治哲学家汉娜·阿伦特(Hannah Arendt)《极权主义的起源》(The Origins of Totalitarianism)中,她认为极权主义、宣传和意识形态的危险不在于它们有能力说服人们去做恶事,而在于它们能让人们相信恶事是他们自己的信念。成功的宣传不是改变人们对某些事情的信念,而是在人们心中植入一个想法或认知。也就是说,极权统治的理想对象是那些无法区分事实与虚构(即经验的现实)以及真与假(即思维标准)的人。“说服”是一个神话 许多人觉得自己一生中曾被某人或某事说服了,因为他们将“说服”与“获得”混淆了。 一旦我们形成了信念,要改变这些信念几乎是不可能的。为什么?因为这些信念构成了我们认识论生活的基础。它们是我们解读世界和与周围人互动的框架。所以,除非我们个人经历了一些剧烈的变革,否则几乎不可能改变它们。但有人会反驳说:显然,我确实改变过自己的信念与价值观。难道我是在自欺欺人?不,我们并不是在自欺。但我们之所以能轻易转变立场,是因为我们原本对那些立场并没有真正的信念。尽管这听起来有些令人不安——这些没有坚定信念的人,反而是最愿意坐下来与你进行富有建设性、充满活力、令人愉快的对话的人。他们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你,也不会猛烈攻击你的想法。用克里斯托弗·罗宾(Christopher Robin)的话来说,这是好奇心。 © Upworthy回想一下上一次你觉得自己“被说服”的时候。你是否原本就对某个观念有坚定立场,并准备为此据理力争?你是否在进入对话前就已经保持开放态度?你是否原本就是“摇摆不定”或犹豫不决?如果真是这样,你所经历的,其实只是一次“信息的获得”,却被你误认为是“说服”。因为“获得”过程常常伴随着解释、理由、数据和有说服力的论证,我们误以为自己被说服了。其实我们只是“买下”了一些信息。 我在这里想用盖房子来打个比方。“获得”就像是盖一栋新房子。不同的人可能会以非常合理的理由劝你盖新房。“说服”则像是在他人的指示下,拆掉你自己的房子,再在原地盖一栋新的。"自我说服"并非说服根据我对“说服”的最初理解,自我说服是不可能的。这就像是在说“我不相信我所相信的东西”。从价值论(axiology)的角度来说,这是不可能的。 那么,我们如何解释那种“我们在没有外力影响的情况下改变了信念或信仰”的感觉呢?答案是:“自我说服”的前提是先前就已经保持开放的心态。我们对自己的价值观和信念本就没有把握,因此也没有下定决心要去捍卫它们。我们会用许多词来形容这种状态:谦逊、开放、好奇心,等等。© The Conversation我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是一本书或一篇文章改变了我原本的看法。就在两周前,一部动画片“说服”了我,让我相信庄子并不是癫狂,他的哲学写作也绝非毫无意义的胡言乱语。但那是因为我从未真正“认同”那个原先的观点。我对它的持有本就站在一个不稳固的立场上。当一个更好、更有吸引力的观念出现时,我就让它取而代之了。还用房子的比喻来说,“自我说服”就像是在租房子。你并没有长期承诺。如果你找到一个更好的居所,你就会停止付房租然后搬走。---那么,为什么无法说服你相信自己是由玻璃制成的呢? 那是因为你对自己身体构造的认知拥有极其坚定的信念。再充分的理由都无法动摇你这个信念。再多的痛苦或折磨也不会改变这个信念。再多的“说服”也无法撼动它。我们每个人都有一套不易改变的信念。宗教信仰就是一个例子。你有没有尝试过说服一个无神论者他的观点是错误的?如果你是无神论者,试着说服一个信徒“上帝并不存在”吧,大概率是,这个人会把他的宗教信仰带进坟墓。但这并不是说我们的信念不会发生根本性的变化。它们确实会发生改变。但当它们发生变化时,从来都不是“单靠说服”所能办到的。通常,它是“自我说服”与某种生存困境共同作用的结果。因此,把“说服”理解为“试图改变某人的既有信念”这件事,本身就像是一个神话、一个幻觉。确实存在一些观念,是我们无论多么努力也无法改变的。---我曾经主张,某些信念超出了我们的控制范围。有些信念是被赋予我们的,而不是我们自由选择的。结果是,我们往往会对这些信念产生极深的执念。因此,认为地球是平的,这在道德上并不是错的。此外,在许多科学与神学辩论中,我观察到一个令人惊讶的社会学现象:科学与神学可以基于同样的“证据”,得出截然不同的结论。虽然有些人迅速把这归咎为“确认偏误”(confirmation bias),但我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并不存在所谓“中立的证据”。最后,为什么有神论与无神论之争会持续如此之久?这是一个典型的案例,说明了为何我们几乎不可能说服他人接受某些观念。简而言之,有关上帝的争论注定会继续失败下去。文/Wei Xiang译/gross校对/tim原文/medium.com/counterarts/the-myth-and-illusion-of-persuasion-3eadb214372b本文基于创作共享协议(BY-NC),由苦山在利维坦发布文章仅为作者观点,未必代表利维坦立场加星标,不迷路往期文章:投稿邮箱:wumiaotrends@163.com西文学术书1元起拍,点击阅读原文入场☟ 阅读原文 文章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