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约 4000字阅 读 需 要 14 分钟在中国历朝历代的统治中,杀手的身影时隐时现。他们或被奉为侠义之士名垂青史,或被打上鹰犬爪牙的烙印遗臭万年。北齐王朝的宫廷深处,曾活跃着一位令人谈之色变的杀手——刘桃枝。刘桃枝历经高欢、高澄、高洋、高演、高湛、高纬六代君主,以残忍手段先后参与诛杀六位亲王、三位重臣,堪称北齐王朝最令人胆寒的暗影利刃。这位北齐头号御用杀手,是如何在腥风血雨中淬炼而成的?他的结局又是怎样的?没有人生来便是杀手刘桃枝本是高欢的“苍头奴”。作为出身卑贱的私家奴仆,他不仅要为主人携带兵器、骑“副马”,有时还要挡刀。日子一天天过去,刘桃枝逐渐凭借着一身过人的拳脚功夫,再加上几分上天眷顾的好运气,获得高欢青睐,崭露头角。但不幸的是,高欢早早去世。刘桃枝满心期待能得到重用、一展身手的愿望,也随之破灭。高欢死后,其子高澄继位,刘桃枝也随之转侍新主。就在这不经意间,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转机悄然降临,而这,与一个神秘的预言有关。高澄统治期间,江南有位盲人相士,据说神通广大,可以根据人的声音来推测其命运。高澄对此十分好奇,便即刻派人将盲人相士带入宫中,当盲人相士听到刘桃枝的声音后,便说:“这人忠心追随君主,将来会大富大贵。很多王侯将相都会死在他的手上。就像鹰犬一样为人所驱使。”《北齐书·列传·卷四十九》:世宗时有吴士,双盲而妙于声相,世宗历试之。 闻刘桃枝之声,曰:有所系属,然当大富贵,王侯将相多死其手,譬如鹰犬为人所使。 彼时的刘桃枝,或许只是将这番话当作耳旁风,并未放在心上。他怎会想到,这段看似荒诞不经的预言,竟会在日后的岁月里,以最血腥、最残酷的方式一一应验。550年,高洋登基。一日,在朝堂之上,高洋为西魏权臣宇文泰的抗命而忧心忡忡。此时,尚怀壮志的刘桃枝毫不犹豫地站出来,请求率军直捣长安擒拿宇文泰。《资治通鉴》:都督刘桃枝曰:“臣得三千骑,请就长安擒之以来。”这种主动请战的行为,说明刘桃枝并非只满足于充当宫廷刺客,而是希望像真正的将领一样,在战场上立下战功。然而,人生无常,作为“苍头奴”,刘桃枝的命运从来不由自己掌控。 高洋称帝的前几年,尚能留心政务,勤勉治国。然而,即位六七年后,这位曾经励精图治的皇帝逐渐沉溺酒色,变得暴虐无常。作为高洋的心腹之臣,宰辅高德政一直深得皇帝信任。他为人正直,一心为国,见高洋逐渐堕落,心中忧虑不已,便屡次进献忠言,希望能劝高洋迷途知返。起初,高洋还能勉强听进几句,可日子一长,高洋便对高德政的直谏感到厌烦不已。终于有一天,高洋再也忍受不了高德政的唠叨,怒从心头起,竟亲自手持利刃,朝着高德政猛刺过去。刺伤高德政后,高洋犹不解恨,又命刘桃枝砍去其脚趾。刘桃枝提刀不敢下手,直到暴怒的高洋威胁要亲手砍下他的头颅时,他才不得不挥刀砍向了高德政的脚趾。从此,刘桃枝逐渐沦为了北齐皇帝手中那把无情而又冰冷的杀人工具。他在黑暗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无法回头……奴仆的生存之道高德政被杀不久后,刘桃枝再次接到了杀人任务。公元558年,刘桃枝奉命杀永安王高浚、上党王高涣。他们都是高洋的兄弟,明明无罪,却遭到高洋的无端猜忌。高浚曾多次劝诫高洋不要酗酒,并且私下找来他们的姐夫丞相杨愔,责备他不进谏。结果杨愔惊恐之下将此事上奏,触发了高洋的杀机。高洋恼羞成怒,派人逮捕高浚回京。而高涣命运的转折则来源于一句荒诞的政治预言。当初有术士称亡高者黑衣,高洋去晋阳时想到了这句话,便问侍从:“什么东西最黑?”侍从回答说:“没有什么比得过漆。”这个回答让高洋立即联想到排行第七的弟弟高涣,当即下令收押。高浚与高涣一同被关在铁笼里,囚禁在北城的地牢中。起初,高洋尚存恻隐之心,有意赦免,但在弟弟高湛(后来北齐的第四位皇帝)进言后,高洋又恐两人出狱后会成为后患,于是命令刘桃枝对铁笼乱刺。刘桃枝此时经验不足,他用长矛向牢笼中刺去,却都被折断。最后,高洋命人在牢笼四周堆满木材点燃,活活烧死了高浚及高涣。这场惨烈的处决,给刘桃枝上了重要一课,也预示着他将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高洋死后,高湛继位,刘桃枝在高湛时代再次迎来了用武之地。这一次,他受命击杀平秦王高归彦。拥立高湛为帝后,高归彦位居将相,志得意满,出言傲慢,威权震主。后来,高归彦被任命为太宰、冀州刺史。到冀州后,他心中不安,便欲在高湛前往晋阳之时起兵,乘虚攻入邺城。但高归彦的阴谋并未得逞,他很快就被擒获。王公大臣们纷纷认为高归彦罪不可赦,高湛于是下令,将高归彦关在一辆露车上,令其衔枚噤声,不得言语,又将他的双臂反绑于背后,以示惩戒。紧接着,刘桃枝奉命出手,用刀杀死了高归彦,并随之击鼓,以示告捷。最终,高归彦及其子孙十五人全部被斩首弃市,落得个悲惨下场。《北齐书·高归彦传》记载:帝命议其罪,皆云不可赦。乃载以露车,衔枚面缚,刘桃枝临之以刃,击鼓随之,并子孙十五人皆弃市。不久后,后主高纬上位。然而他昏庸无能,不理政事,北齐朝政愈发混乱。而刘桃枝,这位曾经的杀手,又在高纬时代再次“活跃”起来,助其击杀数人。北齐朝堂佞臣当道,和士开便是其中之一。和士开的祖上是西域胡人,他为人谄媚逢迎,善于玩弄权谋,在北齐专权数年,做尽奸恶之事。更令人不齿的是,传说其还与胡太后有染,这自然引起了朝中正义之士的强烈不满。569年,太尉、赵郡王高睿上奏后主高纬与胡太后,要求将佞臣和士开调任外职。此举引得胡太后不悦。后来,在胡太后的授意下,刘桃枝再次出手,在雀离佛院将高睿拉杀。《北齐书·高睿传》:出至永巷,遇兵被执,送华林园,于雀离佛院令刘桃枝拉而杀之,时年三十六。高睿含冤离世后,北齐朝堂的风云并未因此平息。琅琊王高俨是后主高纬的弟弟,勇武过人,颇具胆气,自小便深受父母宠爱。彼时北齐政治黑暗如墨,官场腐败不堪,即便年仅十余岁的高俨,也已对这浑浊世道有了清晰且深刻的认识。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上,若他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和士开等人的谗言所害。细思熟虑之下,高俨决定先下手为强。他不仅诛杀了和士开,还把招他入宫的刘桃枝也扣留了下来,随即率领三千人马杀向皇宫。情急之下,高纬向他的老丈人、大将斛律光求救。不料斛律光做起了和事佬,亲自拉着高俨进宫向高纬请罪。高纬虽心中恨得咬牙切齿,但碍于种种情面,也只能暂时强压怒火,装作大度地原谅了弟弟。然而,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宁静。此后不久,高纬便以一起狩猎的名义诱骗高俨外出。不料高俨刚走出永巷,刘桃枝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拿住他,用布狠狠塞住他的嘴,让他无法呼喊求救,又用袍子紧紧蒙住他的头。随后,刘桃枝一路小跑,背着高俨直奔大明宫,最终在那里将高俨杀死,可怜高俨就此命丧黄泉。 可刘桃枝在高纬时代的杀戮之路并未就此终结,他杀的下一个人便是名将、咸阳王斛律光。斛律光以武艺闻名于世,百战百胜,是北齐的功臣。斛律光非常讨厌祖珽、穆提婆等小人,因而引起了他们的忌恨。在这些小人的不断挑拨离间之下,高纬渐渐动摇,开始怀疑斛律光有反叛之心。于是,高纬再次想到了刘桃枝,命他暗中除掉斛律光。刘桃枝领命后,瞅准时机,乘斛律光不备,从后面突然偷袭。但斛律光毕竟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将,即便已年迈体衰,面对杀手刘桃枝也丝毫没有慌乱——他虽遭到偷袭,却并未倒下,刘桃枝没想到斛律光如此难缠,一个人根本无法将其杀掉,无奈之下,他只好又叫了另外三个力士一同前来。四人齐心协力,用弓弦紧紧勒住斛律光的脖子,将其勒死了。 北齐多位王公贵族被杀,让朝堂内外人心惶惶。南安王高思好以此为由举兵反叛。他在给并州各位贵族的信中写道:“赵郡王睿实曰宗英,社稷惟寄,左丞相斛律明月,世为元辅,威著邻国,无罪无辜,奄见诛殄。”高纬听闻高思好叛乱,派唐邕、莫多娄敬显、刘桃枝、中领军厍狄士文前往晋阳平叛。高思好及其部下二千人被刘桃枝包围,刘桃枝一边搏杀,一边大声招降,但高思好的军队誓死不降。最终,这场叛乱在血腥中落下了帷幕。北齐第一杀手的末路之谜作为出身卑微的“苍头奴”,在局势复杂的北齐朝廷中,刘桃枝深谙生存之道——若想在这凶险万分的环境中求得一线生机,就必须成为帝王手中最锋利的刀。这种绝对的忠诚让他获得了历代皇帝的信任,从一介奴仆步步高升,最终官至开府,并被封王。要知道,开府之职意义非凡,一旦获此殊荣,便意味着有权建立属于自己的府署,还能随心所欲地挑选随员或职员,掌握的权力可谓相当大。然而,在这看似风光无限、令人艳羡的“荣耀”背后,是刘桃枝沾满王侯鲜血的双手。他的名字,也成为北齐朝廷中令人闻之色变的存在。清代史学家洪亮吉,以诗为笔,以史为墨,勾勒了刘桃枝的一生:刘桃枝,信力士,所为如此事。永安耶,铁笼死。平秦耶,露车死。赵郡耶,雀离死。大明宫里呼家家,肠肥腊满悲琅琊。桃枝桃枝技还绝,飞向青天斩明月。刘桃枝,慎勿过。君如鸺鹠见者祸,呜呼尔首何时堕。从永安王高浚的铁笼焚身,到平秦王高归彦的露车伏诛,每一句诗都是一段血腥往事。末句“呜呼尔首何时堕”,仿佛预示着这位杀人如麻的刽子手终将难逃报应。那么,这位在北齐朝廷中翻云覆雨、令人胆寒的头号杀手,最终的结局究竟是怎样的呢?577年,北齐的国运走到了尽头。随着北齐的灭亡,刘桃枝这个名字也如同风中残烛,消失在了史书的字里行间,他的下落成了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谜团。关于他的结局,后世之人众说纷纭。有人猜测,刘桃枝树敌无数,定有许多仇家对他恨之入骨,或许在兵荒马乱中被仇家所杀;也有人认为,他深知自己罪孽深重,在北齐灭亡之际,选择了隐姓埋名,远走他乡。然而,无论哪种说法,都只是后人的猜测。这个问题的真正答案,或许将会永远埋葬在历史长河中。参考文献:1、《北齐书》,中华书局,1972年2、《资治通鉴》,中华书局,2019年END作者 | 夹心编辑 | 胡心雅 主编 | 周斌排版 | 刘是琪(实习)校对 | 李栋国历好物蓄势、顺势、借势、逆势于危机中寻先机于危局中开新局历史的每一步转折都是危机与机遇的博弈《国家人文历史》团队最新力作讲透中国古代多个关键转折时期新旧更迭的内在逻辑点击下方封面,即可购买↓↓↓“在看”的永远18岁 文章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