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约 3300字阅 读 需 要 11 分 钟 我们都知道,丝绸之路是一条商路,也是一条文化交流之路。那么,你知道吗,随着丝绸之路来到中国的,不仅有黄瓜、包菜、葡萄、西瓜等现代人已经离不开的“张骞严选”水果蔬菜,还有远道而来的“洋女婿”和“洋媳妇”。丝绸之路在促进物产交流的同时,也催生了许多跨越国界和民族的传奇爱情故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啥会有这么多跨越文化背景的爱情? 丝绸之路开辟后,大量西域人聚集于长安,或许是被盛唐气象所吸引,或许是为长安城的繁华所驻足,他们中的很多人选择在长安生活。而经由他们所带来的西域文化,也让长安城更添风采。唐朝文化是兼收并蓄的,来自不同民族、不同国家、拥有不同文化背景的人,都能在唐朝实现自己的抱负,在长安城崭露头角。一部分西域人在长安城经商,参与到长安的经济活动中来。按照《资治通鉴》等史料的记载,来自西域的商人何潘仁积累了众多财富,居住在长安一带,拥众颇多。后来他还因为门人众多,参与到了李渊建立唐朝的战争当中:西域商胡何潘仁入司竹园为盗,有众数万,劫前尚书右卫李纲为长史,李氏使其奴马三宝说潘会与之就神通,合势攻鄠县,下之。(《资治通鉴》)而在《太平广记》的记载中,西域商人在长安的活动范围可谓相当之广,他们不仅售卖来自西域的特色商品,还依靠强大的经济实力,在长安城为武后建造明堂(又造天枢于定鼎门,并番客胡商聚钱百万亿所成)。来自其他民族的商人不仅能投身经济活动,还站上了唐朝的朝堂:一大批将领文人选择在唐朝入仕为官,并在长安安家,开启新的人生之旅。今天,很多读者喜欢看的,以武后执政期为背景创作的漫画《大理寺日志》中,就有一位来自西域的少年“阿里巴巴”,在唐朝的大理寺任职,并且致力于通过唐朝官方的汉语考试。虽然是现代的漫画,但其所描绘的情节也反映了历史的真实:在唐朝,不少来自其他国家的人才,加入到唐朝的官员体系中。出土文献也能佐证这一观点。比如粟特人安菩,从他出土的墓志来看,安菩就在唐朝为官,他同样来自粟特族的妻子何氏,最终还获封郡夫人。在唐代,获封郡夫人是对朝臣家族中女性地位的认可。夫人何氏,其先何大将军之长女,封金城郡夫人。(《安菩墓志》)由此可见,正是在唐朝这种开放包容的文化氛围下,才催生了不少跨国或跨族的爱情故事。落魄男子竟因一桩婚姻富甲一方?在唐代历史上的这些爱情故事,记载最多的,自然就是王室贵族之间的成婚案例。比如突厥人阿史那社尔,他原本是突厥王族,却在唐朝屡立军功,最后获封辅国大将军。唐太宗便将衡阳长公主嫁给了他,他也成了唐朝皇室成员。甚至在太宗去世之后,阿史那社尔还产生了为太宗殉葬的想法,最终得葬于唐朝的皇家陵园昭陵。岁余,令尚衡阳长公主,授驸马都尉,典屯兵于苑内……属太宗崩,请以身殉葬,高宗遣使喻以先旨,不许。(《旧唐书》)而除了汉族贵女跨国和亲,西域贵女与汉人联姻的故事也不少,比如在安史之乱后,唐朝与回纥之间就展开了一次联姻活动,回纥可汗的女儿就嫁给了敦煌王李承寀。肃宗虽仗朔方之众,将假番兵以张形势,乃遣怀恩与敦煌王承寀使于回纥,请兵结好。回纥可汗遂以女妻承采,兼请公主。(《旧唐书》)王室与王室之间的联姻行为,其背后多是政治利益在推动,通过联姻,双方可以结成更稳定可靠的政治同盟,以维持朝廷内外的稳定。那么,唐代历史上,有迎娶外族公主的普通人吗?还真有这么一个人,他本身并不简单,但在迎娶公主时,他并非家财万贯的皇亲国戚,也非名贯四方的文人骚客,甚至是因贬谪来到了唐朝边境,却在这里迎娶了一位粟特族的“贵女”,为自己的人生又添了一段传奇往事。他就是裴伷先。按照出土文献墓志铭记载,裴伷先是宰相裴炎的侄子,却因受到裴炎事件的波及,被流放到了安西。伯父炎,中书令,深器/异之,遂命为后补昭文生,授协律郎、通事舍人,属高宗宫车在辰,伯父仓卒受祸,于是公坐流于安西。(《裴府君墓志铭》)流放之后,裴伷先的生活可谓一落千丈,在第一任妻子死后,他还重返家乡,结果东窗事发,遭到再次流放:在南中数岁,娶流人卢氏,生男愿。卢氏卒,胄先携愿潜归乡。岁余事发,又杖一百,徙北庭。(《太平广记》)而在《太平广记》的记载中,来到北庭之后,裴伷先气运都变好了不少。用现在的话来说,他的人生仿佛开了挂:在事业上,他白手起家经商致富;在婚姻上,他受到可汗的赏识,不仅收到可汗赐予的成群牛羊与数不尽的金银财宝,还迎娶了粟特“贵女”。货殖五年,致资财数千万。胄先贤相之侄,往来河西,所在交二千石。北庭都护府城下有夷落万帐,则降胡也。(《太平广记》)《太平广记》的记载虽然不可完全取信,但其背后反映的胡汉通婚现象,却足够真实。在唐代,拥有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因为爱情,能够跨越语言障碍,组成新的家庭。那些诗文背后的双向奔赴除了那些出身商贾、官宦之家的女子,西域还有更多的普通女子来到了中原。虽然她们的故事鲜少被记录在史书中,但在唐代文人浪漫多情的笔触下,却可以浮光掠影般地瞥见她们的一生。与史书相比,诗歌中的她们是如此鲜活、美丽动人,她们是活生生的个性鲜明的人。唐代诗人的诗歌中,经常出现一类形象:胡姬。她们或许是站在酒坛边吆喝卖酒,或许是在舞坊中起舞。元稹在唐代诗人中,算是与西域女子交往极其密切的一位。元稹的《莺莺传》,通常都被认为带有一定的自传色彩。而按照陈寅恪先生的推测,《莺莺传》中的莺莺,其原型很有可能是一个来自于粟特族的卖酒女子。除此之外,翻阅元稹的文集,可以发现他曾亲手写下《葬安氏志》,阐述自己与安氏感情之深厚。安氏并非元稹的妻子,而是元稹的妾室,因此她的处境更加艰难,元稹也在文中流露出了对安氏的愧疚之情:予稚男荆母曰安氏,字仙嫔,卒于江陵之金隈乡庄敬坊沙桥外二里妪乐之地焉。始辛卯岁,予友致用悯予愁,为予卜姓而授之,四年矣。……大都女子由人者也,虽妻人之家,常自不得舒释,况不得为人之妻者,则又闺衽不得专妒于其夫。元稹的文字饱含深情,而文中提到的这位安姓女子,很可能就来自西域。在唐朝,安是西域人来到中原之后的一个常用姓氏,比如与安史之乱密切相关的安禄山、安思顺等人,就都是西域人。在与元稹结婚后,安氏为元稹生下了一个儿子,可惜在安氏去世之后,她的儿子也未能长大成人,元稹还写下了《哭子十首》。观安仙嫔的一生,实在算不上圆满,这可能也是当年很多跨越文化背景的婚姻的写实——有苦有乐、有泪有笑,有温情时刻但也难免离别之痛。盛唐气象,是“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的豪迈气概,也是各国各族人民汇聚长安、和平交流的盛世景象。盛唐气象是宏伟的,同时也体现在具体的个人、家庭上:跨民族的家庭、启程西域的中原女子,都是丝绸之路与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见证。参考文献:[1]王溥,《唐会要》[2]刘昫等,《旧唐书》[3]李昉等,《太平广记》[4]司马光,《资治通鉴》[5]孟棨,《本事诗》[6]李颖,郭倩,梁新荷.以物为媒:文明互鉴视域下汉唐丝路地域物产的国际传播[J].渭南师范学院学报,2025,40(02):57-62.[7]葛承雍.崔莺莺与唐蒲州粟特移民踪迹[J].中国历史文物,2002,(05):60-68+79.[8]乌尔沁.外来民间文化的使者:西域胡姬——唐诗胡姬形象解析[J].民族文学研究,2001,(04):85-89.[9]樊文礼.唐代的安姓胡人[J].内蒙古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1998,(02):55-62[10]谢佳萤.入唐栗特人婚姻研究[D]中国台湾:国立清华大学.*本文系“国家人文历史”独家稿件,欢迎读者转发朋友圈。END作者 | 木川编辑 | 胡心雅 主编 | 周斌排版编辑 | 刘是琪(实习)校对 |李栋国历好物进击的士族旁落的皇权跨越五百年的权力对抗史国民历史读物《国家人文历史》专业团队最新力作展现士族潮起潮落的史诗级历史画卷点击下方封面,即可购买↓↓↓“在看”的永远18岁~ 文章原文